李陽冰書法美學思想與儒釋道的影響

王玨

〔摘 要〕作為傳統文人的代表，李陽冰精通文學，曾為李白整理詩集作序；也精通于書法，在當時與后世均得到很高的贊賞。本文著重于李陽冰書法美學思想的成因，從儒、道、佛三家的文化中探究他書法的理論與實踐，旨在于李陽冰的書學思想探究及對書法理論和創作提供一些思考。

〔關鍵詞〕李陽冰；書法；美學思想

唐代于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不言而喻，從經濟、文化、政治等各個方面都達到了空前的鼎盛。這一時期也是書法發生長足進步的時期，李陽冰置身于這樣的時代其思想文化必定對其書法產生巨大的影響，只文化一項，唐代的佛、道、儒三家思想的交匯與碰撞，就足以影響李陽冰的人生價值觀。因而，李陽冰的書法美學思想必然與佛、道、儒有相符相通之處。

一、儒教思想

1.唐代儒教思想概述

唐代當時三教并存，但傳統儒學觀念已深入人心，儒學中對于尊卑分明、尊師重道、上下有序等觀念的傳播已成為普通百姓的人生信條。不僅如此，唐代創設的科舉考試實行“學而優則仕”，眾多的文人士大夫將儒學中的四書五經作為圣籍。“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成為文人入仕為官的最高理想。《尚書》《論語》《春秋》等都集中了儒教中的倫理道德和政治思想，以此為標準的學習勢必導致文人墨客的思想與行動充滿儒教思想。

2.儒教思想在李陽冰書法美學中的表達——仁義

李陽冰于名門望族中出身，族中為官者眾多，同時家族的家風嚴謹好學。從小接收到良好的儒家思想的教育與熏陶，他成長為一個博學多才、品德端正的青年。作為傳統儒學的忠實繼承者，和大多數文人志士一般，他同樣將家國天下作為自己畢生的追求。他在《上李大夫論古篆書》中寫道：“仰望紫極， 遠接丹霄， 若溘先犬馬， 此志不就， 必將負于圣朝， 是長埋于古學矣。大夫銜命北闕， 撫寧南方， 茍利國家， 專之可也。”①從中不難看出，李陽冰將家國天下作為自己的人生理想，壯志報國的信念一直存在于他的政治生涯中，自己也不斷在踐行著儒教的“平天下”。他的經典碑文《縉云城隍廟碑》是擔任縉云邑宰時，于唐肅宗乾元二年（759年）在城隍祈雨有所應之后親自篆寫刻石的。從政期間，李陽冰作為地方政府官員致力于為老百姓服務，以人為本。雖在其中帶有迷信色彩，但在本質上依舊是在為百姓解疾苦，是一個合格的地方官。李白也曾作詩稱贊他的功勞：“濫觴百里，涵量八溟。縉云飛聲，當涂政改。雅頌一變，江山再榮。舉邑抃舞，式圖丹青。”不論是做官還是做人，李陽冰都堅守著儒教中最核心的“仁義”，并以此激勵自己不斷成長，不失為儒學的傳承者。

二、道教思想

1.唐代道教思想概述

道教與佛教最明顯的不同之處在于道教是土生土長的宗教，是在老子的《道德經》的基礎上，不斷吸收儒、法、墨及其他學派的思想，逐漸形成了完善嚴謹的道家體系。唐玄宗對于道教的興盛起到了推動作用，他大力推廣道教，甚至要求平民百姓家中戶戶都有《道德經》；而個人也極力追求道教中的最高境界，即長生不老、羽化飛仙。老莊所提出的“清靜無為、見素抱樸”的思想成為道教的核心思想代代相傳，這之后衍生出“氣化天地、天道承負、樂生好善”等都為其思想的發展與變化。

2.道教思想在李陽冰書法美學中的表達--自然

唐代眾多的文人士大夫與玄門都有密不可分的關系，李陽冰曾在《論篆》中寫道：“緬想圣達立卦造書之意，乃復仰觀俯察六合之際焉。于天地山川，得方圓流峙之常；于日月星辰，得經緯昭回之度；于云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隨手萬變，任心所成，可謂通三才之品匯，備萬物之情狀者矣。”②此段論述中，他將書法的創作與世間萬物聯系在一起，從天地山川體會到方與圓、動與靜對比的自然規律；從日升月落體會到天地經緯變化；從草木生長之態體會到自然萬物的生死。書法的形成匯集了天、地、人三才之能，具備了萬事萬物的情景、形狀。對比統一的自然規律運用到結體中，使篆書的結體呈現不同的變化。在《滑臺新驛記》中對字形結構的處理中有很多典型的范例。如“冰”字在左右大小的書寫中用左小右大體現出偏旁的特點。“舊”字中則出現了很多橫畫的處理，遵循著疏密相等的原則，橫畫之間的間距相等。李陽冰“篆法自然”的書法美學觀自然也是受到道教思想的影響下應運而生的。

三、佛教思想

1.唐代佛教思想概述

佛教的核心思想，即因果報應論。現世生命與前世、后世相連，前世善惡決定今世命運，今世行為決定后世結果。如此因果論便不局限于一世之內，在時間上具有了流動性。并且眾生可以依據自身的造業在六道（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人、天）中經歷生死輪回，在主體上確立了人的主觀能動性。佛教學說環環相扣、論證嚴謹，在很大的程度上對受苦受難的民眾內心起到了強大的心理安慰作用，迎合了當時民眾的迫切需求。人們為自身現世所受之苦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穩定了當時的政治秩序。盛唐時期，女帝武則天大力推廣佛教用于鞏固自己的政權，此時的佛教已經成為實際意義上的國教。

2.佛教思想在李陽冰書法美學中的表達--圓融

智顗禪師在其論著《四教義》中指出：“金剛寶藏無所減缺，故名圓教也。所言圓者，義乃多途，略說有八：一教圓、二理圓、三智圓、四斷圓、五行圓、六位圓、七因圓、八果圓。”③在佛教含義中的圓有多重解釋，但也皆為萬物歸一、無所不融。佛法所包含圓融通達的境界，是脫離苦海的有效途徑，而高僧修行圓滿之后的離去也被稱為圓寂。圓融作為佛教藝術的重要審美范疇，自然對書法也有一定的影響，但在表現形式上不如雕像、繪畫藝術更加直接明了。李陽冰在繼承秦篆的基礎上，融合了自我對于篆書的理解，將瘦長型的篆書形態調整為以圓轉的筆畫為主，加強了線條的流動性，也使得篆書的形態發生了變化，不再拘泥于秦篆的表達方式。這種方圓結合，轉折處圓弧的改變使得整體造型流暢優美，書寫性極強。在《三墳記》中，李陽冰對于圓轉通達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例如“以”為左右結構字，但在處理方式上，兩邊依舊都用了圓轉的線條形成左右交叉對稱之感，整體處理上不死板。 “焉”字銜接處較多，這些銜接的部位都是采用圓轉彎曲的方式，整體對應起來工整相稱，這樣的結體方式在李陽冰其他作品中也隨處可見。

結 語

唐代宗教政治上的主張讓儒、道、佛三教有了豐沃的土壤生長，而三家思想的碰撞打擊也對藝術的多樣性發展提供了可能與素材。這一時期文人接受多元文化的熏陶，書法的創作中也呈現多姿多彩的樣貌。篆、隸、楷的嚴謹法度，行、草的肆意揮灑，都和這一時期的文化背景息息相關。李陽冰身處這一開明繁榮的文化下，謹遵著文人的儒風，但也受到道教與佛教思想的影響，將其融匯于自己的作品中，將篆書這一古老的文字重新注入新的活力。

（責任編輯：牧鑫）

注 釋：

①高曉莎.李陽冰學書思想的研究[J].現代裝飾（理論），2015（01）

②《佩文齊書畫譜》卷一《上采訪李大夫論古篆書》

③徐蒙.唐代佛教書法藝術研究[D].浙江師范大學.2016

參考文獻：

[1]高曉莎.李陽冰學書思想的研究[J].現代裝飾（理論），2015（01）

[2]李白《當涂李宰君畫贊》

[3] 《佩文齊書畫譜》卷一《上采訪李大夫論古篆書》

[4]徐蒙.唐代佛教書法藝術研究[D].浙江師范大學.2016

此論文為2019年研究生科研與實踐創新計劃校級項目 立項名稱：李陽冰《三墳記》書法美學淺析 立項編號：2019XKT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