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靜
〔摘 要〕隨著物質世界的變遷與異化,同時受到西方藝術思潮的影響,以李孝萱為代表的當代水墨人物畫家積極介入當代生活的種種真實,以造型的夸張荒誕、圖像的異質重組、時空的交錯并置的藝術語言創造出陌生化的真實感,豐富了當代水墨人物畫的藝術面貌,給予觀者精神世界的雙重震撼。
〔關鍵詞〕當代水墨人物畫;陌生化;真實;李孝萱
西方觀念的介入給予當代水墨人物畫更多空間并呈現出了多元而包容的創作態勢。其中以李孝萱為代表的先行者創造性地表現當代生活百態,其中, “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展現出獨特的藝術魅力,故而分析其萌發及構建方式具有承前啟后的重大意義。
一、“陌生化”與“真實”理論概述
顧名思義,“陌生化”即是使熟悉的事物變得生疏、不熟悉,俄國形式主義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在《作為手法的藝術》中率先提出關于“陌生化”的理論闡述,該理論的指導思想是對傳統視覺模式的顛覆,通過對熟悉事物的藝術化處理來達到眼前一亮的體驗,“藝術的手法是事物的‘反常化手法,是復雜化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難度與時延。”①也就是說,被賦予陌生感的熟悉事物使得感知非自動化,在對抗思維定式、習慣常規中增加了藝術作品的審美時間及感知難度。“陌生化”的圖像語言在當代水墨人物畫中的卻顯露出其“藝術真實”的一面。 “生活真實”是指社會現實中客觀存在的事物,而“藝術真實”則是將“生活真實”提煉、改造,使之更具典型性、鮮明感。“藝術真實”來源于“生活真實”,甚至更加強烈集中地反映著“生活真實”。
二、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的萌發
改革開放后,當代水墨人物畫掙脫單一化、刻板化的創作模式,表達自我的精神需求尤為強烈,特別是“八五新潮”后,西方藝術思潮大量涌入中國,其中,表現主義繪畫對于情感的宣泄與外露,使得當代水墨人物畫呈現出自我情感表達的態勢,并探索筆墨語言的多樣化,同時超現實主義畫面中,將異質事物同置于畫面中的離奇視覺沖擊、多重空間的交錯、挖掘夢境與潛意識的創作方式等等都給予當代水墨人物畫家啟迪。在全球化語境下,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經濟的持續發展,當代人的生活環境、人際關系、情感體驗、審美取向也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當代水墨人物畫如何在時代語境中創造出符合其時代特征的創作是當下所面臨的挑戰。“陌生化”的“真實”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著當代水墨人物畫的尷尬境地。自20世紀90年代起,以李孝萱為代表的當代水墨人物畫家作品中呈現出“陌生化”的“真實”。在其作品《大客車》中,以不熟悉的情境構建出真實存在的當代社會現實,這種情境的出現不僅是受到西方藝術思潮的影響,也是當代水墨人物畫家關注當代社會現實、情感體驗的結果,同時也順應了自身及社會審美旨趣的變遷。
三、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方式
繪畫的本質即是呈現一個感性的視覺世界,這種感性的呈現必然帶著某種真實的宣泄,隨著當代生活情感的變遷與西方思潮的涌入,當代水墨人物畫逐漸生成多元而不同往常的審美旨趣,對于個人而言,不同的情境構建是基于對生活的感知領域及其藝術修養,李孝萱是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的先行者,多維度關注現實,并拓展著當代水墨人物畫的藝術語言。
(一)造型的夸張荒誕
造型是藝術家根據物象特征或寄托自身情感而塑造出物體特有的形象,而造型的夸張是指通過放大或縮小事物的某種特征,以達到形變的藝術方式,在夸張的過程中,往往會造就“荒誕”的衍生,“荒誕”意為極言虛妄,不足為信,在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離不開造型語言的荒誕與夸張。 在李孝萱的作品中,“荒誕”的對象即是當代人生活中的真實狀態,他主觀地將這種真實強化并突出其本質特征。如異常魁梧高大的女性形象、高樓的破碎與漂浮感、五官的扭曲與錯位等等,其目的并不是為了荒誕營造荒誕,而是更加極致地表現真實。
(二)圖像的異質重組
當代水墨人物畫中出現了諸多看似超現實的場景構建,展露出陌生化的審美特質,然而深究其創作背景及意圖,卻藏著對于真實世界的無限關照。圖像的異質重組實質是打破常規的畫面邏輯感,將看似不相關的種種物象重組并置于畫面中,創作出多視點及碎片化的視覺效果。在李孝萱的《(墮)突》中,握著的拳頭中生出一張面孔,而拳頭則是憑空出現于鱗次櫛比的高樓中,右方穿梭的汽車如石獅般面孔,在畫面正上方則是長著牙齒的不明物體,諸多看似沒有關聯的物象組合在一起,營造出一種與現實的疏離感、陌生感,然而卻又以精神上的關懷映照著真實的世界。基于對當代城市景觀、人文景觀的思考,李孝萱在《失重的想象》中,將兩個酒瓶與支離的自行車重組,車座上則是縮小的人的背影,物象之間看似毫不相干,呈現出一種無法說清道明的錯位感,然而放置于當代現實中,又顯得較合時宜。茫然無措的人群、狂熱而失智的行為都成為李孝萱異質重組的素材,仿佛以這種陌生化的圖像語言道清當代生活的異化與問題。
(三)時空的交錯并置
西方超現實主義挖掘并表現人們的潛意識及夢境,將不同時間、空間的圖像交錯并置,主觀地創作出虛擬的時空,這種錯位感帶來的陌生化語言使得藝術家更加游刃有余地展現自身情感的多面性與復雜性,當代水墨人物畫中即受此啟發并以交錯的時空來展現內心情感的多樣復雜,并以此來構建多元時空觀,物象在時間和空間位置的并置轉變中,生發穿越時空的錯愕感,延長審美時間及難度,在這一過程中,深入體味視覺沖擊之余的現實情感,李孝萱的《垂照,上升與下降》是出于對亡親的思念而作,以遠方的山霧氣、類似肺臟的物象作為畫面的背景,人則凌空于山巒之上,透視的錯亂感延長觀者認知的難度,仿佛兩者并非來自同一空間,而《夜,追尋》中則更為明確地表現時空交錯之感,畫面底部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而人物主體異常龐大,近處的樹枝遮擋著主體人物,使之看似支離破碎,在夢境的時空交錯中追憶故人,李孝萱巧妙地將諸多不同時空的物象融入自身情感表達之中。
四、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的價值
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以多維度的情感關懷著真實的世界,將現實世界中的種種真實的情緒感知、理性思考融入陌生化的藝術語言中,擴展著當代水墨人物畫的藝術語言表現力,藝術家創造出不同以往的視覺體驗,挑戰著觀者的審美模式與感知能力,進一步深化了當代水墨人物畫的精神內涵。以李孝萱為代表的藝術家,積極深入社會現實,將自身對現實的感觸與觀點寓于陌生化的圖像語言中,給予觀者不同以往的心靈震撼與視覺享受。
對藝術家而言,“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給予創作更為寬闊的空間,更加不受束縛地表達自身情感與觀念。對觀者而言,“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帶來了心靈與視覺的雙重沖擊,突破傳統審美方式,享受著陌生化視覺語言的感官震撼,同時以符合時代風貌的情感表達、觀點看法引發觀者的共鳴與思索。對當代水墨人物畫而言,作品中“陌生化”的“真實”的情境構建拓展了其藝術語言,并以水墨的方式介入當代生活的種種真實,對于當代水墨人物畫的發展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結 語
當代水墨人物畫中“陌生化”的“真實”情境構建萌發于“八五新潮”后,隨著物質世界的變遷與異化,同時受到西方藝術思潮的影響,以李孝萱為代表的當代水墨人物畫家積極介入當代生活的種種真實,以造型的夸張荒誕、圖像的異質重組、時空的交錯并置的藝術語言創造出陌生化的真實感,豐富了當代水墨人物畫的藝術面貌,給予觀者精神世界的雙重震撼,其關注現實的主觀思考值得我們借鑒學習,從而更深入挖掘“陌生化”的“真實”的多義性,并為當代水墨人物畫的發展與傳承做出承前啟后的貢獻。
(責任編輯:牧鑫)
注 釋:
①轉引金兵《文學翻譯原作:陌生化手法的再現研究》,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6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