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開門之后

文/本刊記者 王薇

7月20日，“凍結”179天的影院終于迎來復工，沒有大熒幕的日子長達半年之久，因此對于被“解禁”的影院來講，說這是個“普天同慶”的日子也不為過。

自1896年世界上第一座電影放映廳在美國路易斯安那州開業，到現如今去影院觀影已成為幾乎每位現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長久以來，影院不僅承擔著娛樂大眾，啟迪精神的“神圣使命”，在市場經濟全球化的當今世界，影院還是影視這一“龐大產業鏈”中的關鍵一環，票房表現甚至直接關系到整個電影產業的“得失興衰”。

論疫情對各行各業的打擊，電影院一度被認為是“頭慘”。疫情前，全國電影日排片量約30萬場，1月26日，疫情初發，排片量降為15萬場，后面的日子里，排片量與日俱減，至2月2日僅為單日234場。

根據中國電影家協會5月份發布的《電影院生存狀況調研報告》顯示，今年第一季度全國總票房22.38億元人民幣，同比去年下降88%。

在疫情的巨大沖擊下，影院艱難前行。行業的慘淡直接表現為影院從業人員的數量與薪資的急劇減少。6月份，有業內人士對28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近400位影院從業者展開了調查。

調查顯示，受訪影院中，有54.2%在過去5個月里采取過裁員措施，在這之中，又有63%的影院裁員規模超過50%。據悉，不少影院已經裁撤掉了所有一線運營人員，僅留下二三名管理者，這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大規模影視公司投資旗下的影院。

即便幸運地避開了被裁員，降薪也依然是一個繞不開的難題。調查指出，有78%的影院在過去5個月里采取過降薪，其中又有68%的影院降薪規模達到50%以上，不少影院實際上只發千元左右的基本工資。有受訪者表示，“能發基本工資的已經不錯了，實際情況是很多影院連基本工資也發不下來。”

多部國慶檔影片上映，民眾前往影院一睹為快

疫情發生以來，從線上賣貨去庫存，到線下發展餐飲，影院從業者間的話題一直圍繞著該如何開展副業自救，但從大范圍來看，靠副業自救似乎并不適用于所有影院。調查顯示，所有受訪者所在的影城，只有11%的影院在過去幾個月里有過收入，且普遍月收入都低于5000元，甚至不夠支付員工的基本工資。

于是，“影院何時復工”成了這個行業里最熱的話題。在多數人眼里，復工，意味著疫情防控進入常態化與平穩期，闊別已久的觀眾們將重新走進影廳，影院的巨額房租與營業壓力將得到部分緩解，100萬電影從業者的生存危機或將解除。

但在影院開門初期，疫情的陰影像厚重的霧霾籠罩在影院上方，久久難以消散。

7月16日，國家電影局發布的《在疫情防控常態化條件下有序推進電影院恢復開放的通知》的《附件》中規定：每場上座率不得超過30%；電影放映場所原則上不售賣零食和飲料，影廳內原則上禁止飲食；控制觀影時間，每場不超過兩個小時。

“上座率不得超過30%”幾乎意味著“上映一場虧一場”；“每場電影放映時常不超過兩個小時”代表著“部分電影無法上映”；“不得售賣零食和飲料”即“影院將丟失原本占30%的利潤收入”……

而對影院開門初期的預判也并非妄加猜測。8月初，我曾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來到影院，預備完成“我的2020疫情后觀影初體驗”。

然而，一進影院，冷清蕭瑟的大廳只有零星兩三個人坐在大廳等待，放眼望去，整個影院只有一位工作人員在取票區值班，原本用于播放電影預告片的LED屏幕一直未開啟，一束昏暗的燈光從大廳角落散發，如果沒有走近，恐怕難以辨認影院是否已經恢復營業。

入口無人檢票，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在放映不同影片的各個廳來回游走，而整個觀影過程中，空調并未開放，仲夏8月，戴著口罩“正襟危坐”近兩小時的觀影體驗令人難忘。

雖然我的“疫后初次觀影體驗”只是“管中窺豹”，但足以看出，疫情帶給整個影院行業的創傷之深。

對于許多人來講，去電影院看一場心儀的影片，有著“朝圣”般的儀式感，觀影是一場沉浸式體驗，將影片帶來的感官享受達到最佳。

在影院“不開張”的半年中，觀眾們一直熱切盼望著影視院線的回歸。在貓眼和淘票票的“想看電影榜”中，《唐人街探案3》《姜子牙》《奪冠》呼聲最高，位列前三。

由此可見，即便在過去半年中，線上影視有著不俗的表現，但要完全替代影院服務，或許還有漫漫長路要走。近幾月影院開張帶來的“票房反彈”佐證了這一點。

自8月中旬起，國家電影局將影院觀眾上線從7月份的30%放寬至50%，而9月15日，再次將每場電影的上座率上調至不超過75%。這為近兩個月來的“票房飆升”帶來了契機。

萬達影城的影廳內，觀眾采取隔排隔座方式觀影

一家影院的工作人員在觀眾散場后進行消殺工作

影院復工首日，全國電影票房僅350萬元左右，而“七夕”單日票房便達到了4.99億元。8月份電影票房總額達34億元，而2到7月份這半年來總共也只有1.7億元的票房成績。

緊隨其后，電影票房在“十一”迎來了新“高潮”。據燈塔專業版數據，今年國慶檔（10月1日至10月8日）總票房達到近40億元（包含服務費），已恢復到去年國慶檔44.66億票房的近9成水平，成為中國影史國慶檔票房第二名。近1億人次在中秋國慶假期觀影，總放映場次達314萬次，高于去年國慶檔20%，平均票價39.7元。

作為疫情后上映的首部國產商業大片，電影《八佰》票房已破30億元，登頂2020年度票房全球冠軍，挺進中國電影市場影史票房前十。毫無疑問，《八佰》的熱映，對加快影院復工，提振電影人士氣，鼓舞影院業信心功不可沒。

我國電影票房復蘇速度之快，令人振奮。《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報道稱，中國電影票房正在逐漸回暖，而且只要有充足的時間，相信票房會越來越高。這令他們對北美票房的未來感到樂觀。但文章指出，與美國不同，中國電影票房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國有效的疫情防控措施。

誠然，遭受疫情沖擊的，是以影院行業為代表的各個行業領域，而我國經濟能快速步上正軌，同樣受益于對疫情的有效防控。影院行業因其特殊性，成了“停工最早、復工最晚”的行業之一，但不斷攀升的票房令人充滿希望。

時至今日，我們經歷了數碼取代膠片的過程，影院卻仍然是電影產業的終點，也是發行的末端。影院的意義不僅僅是“娛樂大眾”，更是“社會需要”。門店的倒閉、話題的缺失、收入的驟降都將成為這個行業“重新洗牌”的代價，然而，為了早日混雜地坐在一起，享受電影這個“民主的藝術”，我們不得不將影院行業這段“黑暗歷史”記錄在冊，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