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茶葉背后的互聯網創新

高建國

一個星期二的早上，我像往常一樣在喝完一杯咖啡后打算泡一杯茶，但發現茶葉沒了。于是，我拿起手機打開應用程序（APP），幾分鐘的功夫就找到了想要的產品并完成下單。兩天后，身在北京的我收到了從1200千米之外的杭州發貨的白茶。

看似平常的一次網購，其實折射出了數個產業多年發展的成果，這不僅展現了電子商務平臺、物流、茶廠、茶農們“看不見的”默契配合，更是中國數十年來在網絡和通信基礎設施上持續大力投入并最終惠及百姓的真實寫照。如今，不只是網上購物，遠程辦公、搬家、找保姆、上網課、旅游等幾乎生活中所有的事情均能通過一部手機完成。

一片茶葉背后的“網”

只需輕輕點擊手機屏幕，兩天之后，便可以在工作間隙，手捧香茗，感受來自千里之外的自然饋贈。這樣的場景對于當代中國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但也許很多人并不了解這一刻愜意背后那張復雜而巨大的“網”。通信基礎設施、物流公司、茶園和茶農、移動互聯網企業緊密協作的現代化產業鏈便是這張“巨網”的一部分。在這個產業鏈內，受惠的不僅是消費者，還有成千上萬的茶農實現了脫貧致富。

從植物學的角度來看，白茶是一種灌木，是綠茶的一個變種，原產地為浙江安吉，由于茶葉“高氨低酚、葉白脈綠”成為了高端茶葉。種植茶葉是安吉縣的支柱產業，從業人員高達20萬人，茶葉收入占到農民收入的五分之二。雖然安吉白茶產量僅為浙江省茶葉產量的2.2%，在經濟收入上卻占到了70%。2019年，中國成為全世界最大的消費市場，以茶葉為例，中國茶葉市場規模已超過3600億元。

中國是茶樹的故鄉，中國人喝茶的傳統可能已經超過6000年。據茶學專家劉仲華院士介紹，國家茶樹圃收集了3550份茶樹種質資源，已建立全球保存規模最大、多樣性最豐富的茶樹種質資源庫，中國的茶品種數量和多樣性居世界之首。如此豐富的茶資源令中國人欣喜和自豪，但我們更有義務做好茶文化的推廣、茶葉的普及，并通過茶業產業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實現脫貧致富和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最終走向全民富裕。

茶葉是我國商品化較早的農產品，在古代，茶葉最初的銷售方式非常簡單—沿街叫賣，后來則有了長途貿易，如通過“茶馬古道”將茶葉銷往內陸地區，利用茶葉交換馬匹。20世紀90年代，茶葉的主要銷售方式是實體店銷售，但是20年之后，很多茶葉銷售商都開辦網店，經由電商平臺交易，銷售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如今，我國茶園面積占全球60%，產量接近全球一半，世界上每兩杯茶中就有一杯產自中國。中國從2005年開始成為世界第一大茶葉生產國和茶葉消費國。

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的資料顯示，2012年國內茶類電商B2C市場交易規模為39億元；到2013年，茶葉電商的銷售額接近85億元。以中國知名電商平臺淘寶為例，2014年茶葉銷量是28.5億元，相比2013年的15.4億元增長了28.4%，移動互聯網帶動茶葉營銷的巨大潛力可見一斑。通過這些數據，我們看到了電子商務與農業、林業的緊密關聯。茶農如果只知道在茶園種植茶葉，是無法形成現代意義上的產業的，同樣，沒有中國移動互聯網的建設，特別是近年來4G/5G網絡的建設和發展，各大電商平臺也無法連續多年保持銷售額不斷增長。在通信設施的基礎建設中，中國政府持續投入巨額資金，數據顯示，于2019年啟動的5G基礎設施建設，預計未來7年內總支出為1.2萬億元。

中國版的“工業革命”

經濟基礎決定基礎設施建設的規模與成效。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實現了騰飛，并一直保持著快速增長的勢頭。這背后的邏輯，若以清華大學研究宏觀經濟學的文一教授的觀點，即是中國版的“工業革命”，包括原始工業化、自由市場和遵循客觀發展規律共同作用的結果。

所謂原始工業化，主要是指一些初級的制造業和商業活動，例如，18世紀工業革命之前的英國鄉村作坊。20世紀80年代，中國沿海地區的鄉鎮形成了眾多諸如紡織廠、玩具廠等勞動密集型的小企業，但正是由于這些小企業能吸收農村勞動力，才提高了他們的收入，從而讓更多人手里有了閑錢。這些有了點兒閑錢的人，自然會對生活品質要求更高，于是就慢慢養成了新的消費習慣。這樣的消費習慣拉動了更大的市場需求，人們也傾向于增加工作時間，賺更多錢來支撐消費。生產和消費最終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正反饋。

從1978年到2000年，中國村鎮工業的總產值增長了66倍。生產促進消費，消費促進生產，這種從底層生長出來的經濟增長確保了政府的財政收入。源于這些小型鄉鎮企業發展的熱潮以及由此帶來的繁榮，政府才能將這些小企業繳納的稅款用于改善基礎設施，這其中就包括通信和網絡設施。在2000年前后，國內很多鄉鎮陸續鋪設了電話線，一個村能有一兩部座機；2005年之后，無論是在大都市還是鄉鎮、農村，大量的手機信號塔拔地而起，而且總能在中國移動信號塔附近找到中國聯通的信號塔，中國兩大移動通信公司形成了良性競爭，智能手機在中國基本上實現了普及。人們之前只能在個人電腦（PC）上做的很多事情，現在均能通過手機完成。據統計，2013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達到了10億部，超過了個人電腦；截至2017年年底，中國智能手機用戶規模達到7.68 億人，每天人均上網時間為4小時左右。截至2019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8.54億，手機網民規模達8.47億，網民使用手機上網的比例達99.1%。

目前，最低僅需幾百元就能在中國買到一部功能齊全、性能優良的智能手機，這樣的情況對10年前的人來說可能都是不敢想象的。

互聯網的溢出效應

只有手機，沒有流暢的網絡就像一輛漂亮的汽車沒有輪子。近年來，中國政府在4G建設中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即使是一個身處小山村的農民，或者是一個不識字的老人，也可以通過微信與親人“面對面”聊天，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還能發短視頻或者在微信公眾號發表文章，成了名副其實的自媒體。一些有商業頭腦的生產者還能通過以4G網絡為基礎的各個網絡平臺“帶貨”，實現財務自由。

當4G甚至5G進入尋常百姓家，就會產生“溢出效應”，即移動通信基礎設施建設所產生的影響不局限于之前的技術展望。雖然近年來中國在經濟上取得的成就舉世矚目，但在一些偏遠或交通不發達的地區依然有貧困人群，他們如何實現脫貧致富一直是中國政府關注的頭等大事。

為了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綠色發展理念，浙江安吉的茶農捐贈了1500萬株白茶茶苗給四川、貴州和湖南的貧困農民，并提供了技術上的指導，幫助34個貧困村的5217畝茶樹抽芽吐葉，最終獲得了經濟效益。由于互聯網的普及，如今的技術指導更加便捷，比如可以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進行直播指導，這不僅克服了相隔數千千米的地理上的障礙，還大大節約了時間成本。通過銀行低息貸款、土地流轉和集體入股分紅等方式，降低了茶農前期投資風險，通過與茶廠簽訂供銷合同而最終實現了白茶產業化。

據國務院扶貧辦的統計，通過白茶種植推廣幫助了1862戶貧困戶脫貧增收。種植和推廣白茶的好處是多方面的，由于城市化，中國很多農村居民進城打工，閑置了大量之前用于種植農作物的土地，通過種植白茶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也提高了當地農民的生活質量。

邁入“互聯網+”的時代

未來，移動互聯網將繼續深刻改變人們的生產活動與生活方式。以農業為例，根據品途智庫發布的《2017中國農業互聯網化研究報告》，全球農業經歷了信息化、電商化、數字化的發展階段，未來將邁入智能與生態化發展階段。以這種分類方式來看農業的發展：1950—1995年是信息化階段，計算機信息技術逐漸應用于農業領域；1995—2007年是電商化階段，農村地區網絡設施的建設加快（如電話和撥號上網），互聯網的普及刺激了農業電子商務的發展；2008—2019年是數字化階段，互聯網技術深入農業的各個領域（如茶葉的銷售），依托全球定位技術、移動設備和物聯網等技術，精準農業快速發展，實現農業智能化管理，為農業生產提供高效、科學的種植方案、可視化管理以及智能化決策；未來將是智能與生態化時期，2020年以后，依托人工智能、大數據、農業機器人等技術的發展與應用，農業互聯網化將進入成熟階段，通過互聯網與農業各環節的高度融合，農業的產業邊界將進一步擴展，農業互聯網化將向產業融合轉變。

截至2018年，全球聯網的設備數已達184億個，預計這一數字將會在2023年達到293億個；全球移動互聯網注冊用戶也將從2018年的51億增加到2023年的57億，手機APP下載次數可能超過 300億，人類將全面邁入“互聯網+”的時代。一個產業的發展往往會帶動另外一批產業的發展。以谷歌地圖、谷歌地球為例，當這些科技產品成熟后，除了幫助人們出行導航，或者看到世界各地的清晰圖片外，還被應用到了很多原來根本想不到的地方，如災難救援、環保、物種保護等。不但如此，這些技術還促進了像愛彼迎、優步以及AR游戲等基于地圖的新企業、新科技的發展。隨著中國北斗衛星導航系統的全球組網與應用，想必會進一步深刻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現在還無法確定這些新技術將在哪些方面影響我們的生活，但未來的結果肯定會超出早期的技術展望，這或許就是通信基礎設施建設的魅力所在。就像從事中國4G建設的工程師不曾預想到，僅通過手機APP每年就能賣掉上百億元的茶葉。

有人認為，信息技術特別是互聯網的出現開啟了人類的第三次工業革命，是繼第一次工業革命（以蒸汽機的發明與使用為標志）和第二次工業革命（以電的大規模使用為標志）以來的重大技術創新。2015年的一項調查顯示，全球的移動互聯網設備數量已超過70億；思科最新發布的年度互聯網報告預測，到2023年，手機上網的平均速度將達到43.9Mbps，全球移動互聯網設備數量將達到131億，其中14億為可接入高速5G體驗的設備（平均網速達575Mbps），如此規模的設備是產業經濟的機遇，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中國是5G技術的引領者，據估計，到2025年，中國5G用戶將達到8.16億，占移動用戶的48%左右，中國屆時將建成世界上最大的5G網絡并擁有世界上最多的5G用戶。

只有理解了通往今天的路，我們才能清楚而明智地規劃未來。在5G、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一輪的信息技術革新中，中國人深度參與其中，但也將迎來更多的挑戰。經過近40年來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科技創新經驗的不斷積累，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耕耘者們一定會向未來交出滿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