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
去年暑假在呼倫貝爾草原阿媽家居住的時候,每天早晨三點,她就要起來擠奶。等到五點鐘的時候,家家戶戶的牛們約好了似的,一身輕松地出了家門,排隊走到草原上,在那里一直悠閑地待到下午五點。很少會有主人看守,它們自有自己自在的天地。
除非是剛剛買來的牛犢,需要一到兩個月的時間,由人帶它們熟悉回家的路線;幾乎所有的奶牛們,都天生有一種本事,可以準確找到回家的方向。我猜測它們之間也像人一樣,會相互提醒離去的時間;或者分手的時候,彼此告別致意,約好明天再見。所以除非是被人強行綁架了去,它們就是這片草原的主人,沒有人能夠奪去它們美好詩意的棲居。
牛犢們也懶惰,早晨睡到十點才懶洋洋地起來。它們的母親,早已出去吃草并為它們儲備奶汁了。閑來無事,它們便在庭院里四處溜達。偶爾,它們會跑到菜園里,充滿好奇地四處瞧瞧,并趁機偷吃一點兒什么。如果房間沒有關門,它們還會大大方方地走到屋里去,將阿媽剛剛采摘好的豆角或者茄子踩上幾腳。
整個夏天,錫尼河西蘇木上被人琢磨最多的,是牛。
20多個學生的升學宴,外加結婚的喜宴,也就意味著,要有20多頭大牛被宰殺吃掉。所以整個夏天,是學生們的盛宴,對于牛們來說,卻著實有一點點悲傷和無奈。
鎮上有一個屠宰場,據說,很多牛常常剛剛走到門口,就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死亡的氣息,并流下大滴的淚水。馬與駱駝,同樣會在被人宰殺之前,用眼淚傾訴內心的感傷。所以草原上的人們宰殺動物,并不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那樣殘忍,而是先擊中其頭部,使牛暫時昏迷,并在昏迷的兩三分鐘內,迅速放血,使其很快地失去生命,而不至于承受太多的痛苦。
草原上牲畜眾多,因而也就相應地需要有大量的草料供應,春天、夏天的時候,牛馬等牲畜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覓食,但到了天冷以后,它們的食物就會成為問題,因此,草原上的男人們就要提早去儲備天冷以后的牲畜飼料,也就是俗稱的“打草”。男人們在去“打草”的時候,缺水少糧了,有時候也會跑到草地上某個蒙古包或者布里亞特人家的房子里,順手找點吃的喝的。
一次,賀什格圖在離家很遠的草地上“打草”,在臨近尾聲的時候,同行的人先回去取車,讓賀什格圖負責看管打好的草。來回路上他們需要花費半個月的時間,但因為彈盡糧絕,他們只給賀什格圖留下了一小桶水和一箱方便面。起初一天吃一小袋方便面,賀什格圖盡量只睡覺不活動,還能堅持住,但有一天,他實在支持不住了,就跑到最近的一家布里亞特人帳篷里,想偷點東西吃。恰好他們家沒人,賀什格圖在桌子上發現了一根誘人的煮熟的羊腿,坐下便大快朵頤起來。吃完了發現外面下起了雨,便躺在人家床上睡了,醒來還未出門,就見男主人回來了。賀什格圖有些不好意思,將自己的“罪行”老實做了交代,但男主人一句話也沒有責怪,還熱情地倒了一杯奶茶,請賀什格圖坐下來慢慢喝。
在賀什格圖講述這些的時候,草原上旅游的人群還沒有散去,而整個鎮上,卻已經開始忙碌著準備“打草”了。
我知道過不了多久,當我和游客們一樣離去的時候,賀什格圖也已經開著打草車,重新踏上茫茫無際的草原,開始一到兩個月的孤獨的“打草”生活,那是他與阿媽們的生活。
而我們,不過是恰好路過這片夏日美麗的草原。
提問 :
我們跟隨作者的腳步,一起路過美麗的夏日草原。你都看到了、想到了什么?你從中發現了哪些與我們生活的不同之處?你喜歡草原上的生活嗎?說說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