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墨

2016年美國大選結束后,我在與同行聊到美國的政黨政治時說,看來共和黨率先實現了轉型,民主黨還處于迷茫期。如果2020年民主黨不能拿下白宮,這個政黨將消沉很長時間。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判斷不夠嚴謹。特朗普爆冷勝選,充其量只能說明共和黨率先邁出了轉型的步伐,轉型成功與否卻未可知。事實上,比民主黨先一步求變的共和黨,正在滑向轉型的誤區。
1980年代里根政府時期以來,共和、民主兩黨在經貿、平權、移民、外交等領域,大方向上差別并不明顯。換句話說,在自由、保守的政治理念與民主、共和兩黨的政策差異之間尋找聯系,沒有多大現實意義。
轉型就是求變。進入21世紀后,“承平日久”的美國集聚了太多問題和矛盾,國人求變心切。奧巴馬2008年競選期間打出“變革”的旗號,可以說是把準了時代的脈搏。但是執政八年的奧巴馬,求變而不得。正如美國政治學者彼得·魏納在2016年大選結束后所說,“一個人如果不了解即將離任的總統的失敗,就不能搞明白即將上任的總統是怎么出來的”。
從政黨政治角度看,特朗普從共和黨的邊緣角色,崛起為代表該黨贏得大選的核心人物,不得不說共和黨在求變。但是,共和黨求變的方式太極端,以至于掣肘了自我轉型必須的靈活空間。
求變是為了更具代表性。奧巴馬求變而不得,使部分民主黨支持者沒有看到一個能代表他們的政黨。這些人在2016年大選中選擇不投票,是希拉里敗給特朗普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今年大選特朗普在普選票上超過拜登幾無可能。也就是說,近30年來民主黨在“代表性”上,事實上全面碾壓共和黨。
但那次大選的結果,并不能證明特朗普所屬的共和黨更能代表美國選民。特朗普的普選票比希拉里少300多萬張,就是很好的證明。特朗普2016年贏得大選,事實上是在部分民主黨支持者“撤銷”對民主黨支持的情況下,激活共和黨基本盤的投票率,通過選舉人團制度造成的僥幸。
要把僥幸變成令人信服的贏局,共和黨就應該繼續求變,變得更具代表性。具體地說,就是擴大該黨的支持者群體。但在特朗普執政的四年里,這種情況從未發生過,他一直都表現得像“美國共和黨基本盤總統”,而不是美國人的總統。
特朗普把緊盯基本盤的競選經驗,帶到了政黨政治中,整個共和黨都跟著他一起“專收”鐵桿粉,意識形態越來越趨于保守化。對2016年贏得更多老年人選票經驗的強化,也在把共和黨推向淪為“老人黨”的尷尬。
美國選民年齡結構的變化,已經給共和黨敲響了警鐘。很多政治分析人士都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2020年的大選,1981年以后出生的年輕選民,人數首次基本相當1963年前出生老年選民。而當下美國政治的基本現實是,年輕一代的族裔構成,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多元化,年輕人的政治理念總體上更傾向于自由的民主黨。
普選票的歷史,也給共和黨敲響了警鐘。相對于選舉人票來說,普選票顯然更能代表美國選民的意愿。從冷戰結束到2016年的7次總統選舉,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贏得普選票6次。2000年的小布什與2016年的特朗普,普選票都少于民主黨對手。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今年大選特朗普在普選票上超過拜登幾無可能。也就是說,近30年來民主黨在“代表性”上,事實上全面碾壓共和黨。梳理美國選舉史可以發現,19世紀中期民主、共和兩黨制成型以來,這種情況還從未出現過。
無論大選結果如何,對于共和黨來說,結果已經明了,那就是以成就特朗普的個人抱負,犧牲共和黨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