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藥材白術的傳承創新發展研究

孫元鵬，吳喆，程正，劉于思，孫燕玲

(湖北科技學院基礎醫學院，湖北 咸寧 437100)

習近平總書記對中醫藥給予了高度評價，提出發展中醫藥思想[1-2]，并且2019年要求“要遵循中醫藥發展規律，傳承精華，守正創新，加快推進中醫藥現代化、產業化”[3-4]。《中醫藥發展戰略規劃綱要(2016—2030年)》提出大力發展中醫養生保健服務、扎實推進中醫藥繼承、大力弘揚中醫藥文化等重點任務。《“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要求充分發揮中醫藥獨特優勢。《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意見》(2019年10月20日)從大力推動中藥質量提升和產業高質量發展等六個方面提出20條意見。2019年10月25日以國務院名義召開的全國中醫藥大會，吹響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號角。

中藥材是中醫藥傳承精華與守正創新以及高質量發展的物質基礎，道地藥材是我國傳統優質藥材的代表。我國已成為世界上規模最大、種類最多、生產體系最完整的中藥材生產大國。目前，我國常用中藥材有600多種，初步形成了浙八味、新“浙八味”[5]、磐五味、十大皖藥、十大黨藥、八大祁藥、四大懷藥、川藥、關藥、蘄藥[6]等一批產品質量好、美譽度高的道地藥材優勢產區，道地藥材種植已成為偏遠山區的特色產業和農民收入的重要來源，農業農村部、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共同編制了《全國道地藥材生產基地建設規劃(2018—2025年)》。

“清肺排毒湯”在抗疫戰場中發揮了獨特作用，臨床總有效率達90%以上。救治新冠肺炎(COVID-19)神奇藥“清肺排毒湯”的發現[7-8]，就是傳統中醫藥獻給世界的新時代禮物。近期，中醫藥高質量發展[9-11]及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研究[12-14]受到高度重視，但有關中醫國家新處方《清肺排毒湯》中的白術等21味中藥材的研究尚未引起應有的重視。鑒于此，本文探討了鄉村振興戰略與中醫藥發展戰略下，與中藥材白術相關的傳承精華與守正創新，以及高質量發展的策略。

1 資料來源與方法

依據相關的中醫藥文獻、全國中藥資源普查及種質共享數據(http://zzzy.zyzypc.com.cn/)、專利檢索及分析系統(http://pss-system.cnipa.gov.cn/)、歷年農業植物品種權公告、林業植物品種權公告、集體商標公告、證明商標公告、地理標志產品公告、全國農產品地理標志查詢系統(http://www.anluyun.com/)等，并結合實地調研，研究救治新冠肺炎中藥材白術的傳承創新發展。

2 結果與分析

2.1 白術及其藥用價值

白術(AtractylodesmacrocephalaKoidz.)為菊科蒼術屬多年生草本植物[15-17]，性喜涼爽氣候，怕高溫高濕環境，對土壤要求不嚴，但以排水良好、土層深厚的微酸、堿及輕黏土為好，主要分布于浙江、湖南、湖北、重慶、安徽、河北、河南、甘肅、江蘇、福建、江西、四川、貴州、云南等地。其中，浙江省的磐安、新昌縣及湖南省的平江縣等被譽為中國白術之鄉；產于浙江杭州市臨安區於潛地區天目山一帶的白術，因其品質優異，故特稱“於術”，產于湖南平江縣的白術稱為“平術”。

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資源中心提出了《貧困地區生態適宜種植藥材推薦目錄》[18]，在此基礎上，本文總結生態適宜種植白術A.macrocephalaKoidz.的貧困地區，涉及河北、陜西、甘肅、河南、湖北、湖南、四川、重慶、貴州、云南等10個省份，共有43個縣域(表1)。

表1 貧困地區白術生態適宜種植縣域

中藥材白術為菊科植物白術的干燥根莖，是華東道地藥材產區優勢道地藥材品種，為著名道地藥材“浙八味”與“磐五味”之一，其相關的國家級特優區有磐安縣磐五味中藥材中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依據原農業部《特色農產品區域布局規劃(2013—2020年)》，中藥材白術優勢縣域主要有浙江省的磐安縣、新昌縣、嵊州市、東陽市、天臺縣和景寧畬族自治縣，河南省的鄲城縣、鹿邑縣和項城市，河北省的安國市，以及貴州省松桃自治縣。該藥材為一種重要的常用大宗中藥材，是《五苓散》《逍遙散》《補中益氣湯》《歸脾湯》等4個中醫十大名方的組成成分，為快速有效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中醫國家新處方《清肺排毒湯》的21味中藥材之一[7-8]。中藥材白術味苦、甘，性溫，歸脾、胃經，具有健脾益氣、燥濕利水、止汗、安胎等功能，主治脾虛食少、腹脹泄瀉、痰飲眩悸、水腫、自汗、胎動不安等病癥。

2.2 白術農業知識產權資源

農業知識產權特指農業領域的知識產權，包括涉農專利、商標、版權，以及植物新品種、地理標志、農業生物遺傳資源與傳統知識、農業商業秘密等。其中，傳統知識、農業生物遺傳資源等主要是文化遺產類知識產權，具有傳承農耕文化遺產功能[19]；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植物新品種等主要為創造類知識產權，具有激勵農業科技創新驅動功能[20]；地理標志、商標、外觀設計專利等主要是標示類知識產權，具有培育農產品品牌功能[21]。加強農業知識產權保護，是完善產權保護制度的重要內容，也是提高我國農業經濟競爭力的最大激勵。

2.2.1 傳統知識

傳統知識通常被認為與特別的民族和地域有關，并基于傳統文學、藝術或科學作品、表演、發明、科學發現、外觀設計，以及標記、名稱和符號等[22]。白術的傳統知識主要有傳統醫學知識、傳統農業知識等，包括白術地理標志與道地藥材的人文因素，“磐安白術”“於術”“咸豐白術”“磐五味”“浙八味”等名稱與標記，傳統的種植、炮制與配方等知識，相關的傳說與民俗，及傳統種植的土地利用系統和農業景觀等。然而，白術相關的傳統知識與文化遺產保護和利用尚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尚未編制可檢索白術的傳統中醫學數據庫，沒有認定主要與白術相關的中華老字號。基于白術相關傳統知識的國家發明專利與國家實用新型專利不多，在《五苓散》《逍遙散》《補中益氣湯》《歸脾湯》等中醫十大名方及《清肺排毒湯》中醫國家新處方中，白術有效成分的細胞生物學與分子生物學機理仍不十分清楚。

《本草綱目》(1593年金陵版)和《黃帝內經》(1339年胡氏古林書堂印刷出版)于2011年入選《世界記憶名錄》，這2項世界記憶文化遺產中有關白術傳統知識的傳承、創新、發展是新時代有待完成的任務。

我國有中醫針灸、藏醫藥浴法等29項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并有23項傳統醫學類、239項傳統技藝等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但主要與白術相關的傳統醫學、傳統技藝尚未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和《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我國有浙江安吉竹文化系統、黃巖蜜橘筑墩栽培系統、寧波黃古林藺草-水稻輪作系統、甘肅岷縣當歸種植系統[22]等118處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浙江青田稻魚共生系統、紹興會稽山古香榧群、湖州桑基魚塘系統等17處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但迄今為止，與白術相關的獨特傳統農業生產系統，尚未有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和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

2.2.2 生物遺傳資源

白術生于海拔1 000～1 800 m的山區丘陵、林地及灌木林中，主要分布于浙江、安徽、湖南一帶，但其野生資源已瀕臨絕跡。現藥用白術來源于家種，其種植歷史悠久，規模化種植始于明代。白術種植區域較廣，在華東、華中、西南、華北、西北等道地藥材產區均有分布，農業生物遺傳資源豐富。

2.2.3 專利

迄今為止，涉及白術且已授權的國家專利有52 348項，其中，51 872項發明專利，占99.09%；452項實用新型專利，占0.86%；24項外觀設計專利，占0.05%。其中，實用新型專利、外觀設計專利(用于設計包裝材料的圖案等)相當少。這些國家專利主要是最近7年授權的(圖1)，其中2015年度最高，達7 148項。截至3月26日，2020年已授權國家專利550項。

圖1 1985—2019年授權涉及白術的國家專利量年變化

表2顯示，在白術主產14個省份中，安徽、江蘇、河南、四川、浙江獲得涉及白術的國家專利較多，其他省份白術科技創新能力與國家專利保護，均有待提升。

表2 白術主產種植省份及涉及白術的國家專利數

由表3可知，國家地理標志白術的原產地涉及浙江、重慶、湖北等3個省市的6個縣域，除浙江省新昌縣、杭州市臨安區外，其他縣域涉及的國家專利相當少，其科技創新能力有待提高。另外，國家地理標志白術原產縣域白術的外觀設計專利(用于設計包裝材料的圖案等)均未受到相應的重視。

表3 地理標志白術原產縣域及涉及白術的國家專利數

2.2.4 植物新品種

植物新品種是指經過人工培育或者對發現的野生植物加以開發，從而具備新穎性、特異性、一致性、穩定性，并有適當的命名的植物新品種。完成育種的單位和個人對其授權的品種享有排他的獨占權，即擁有植物新品種權。我國植物新品種權保護有兩個系統，即農業農村部的農業植物品種系統、國家林業和草原局的林業植物新品種系統，白術植物新品種權應屬于農業植物品種系統。自1999年以來，農業農村部和原農業部共公布了十一批《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植物品種保護名錄》，其中既沒有包含蒼術屬(AtractylodesDC.)，也沒有包含白術(A.macrocephalaKoidz.)。鑒于我國尚未正式開始授予白術農業植物新品種權，該藥用植物新品種權只能用發明專利保護。

2.2.5 商標

1995年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條例》中，首次將集體商標、證明商標納入法律的保護范疇。白術尚無集體商標，僅有6件證明商標，且其證明商標均為地理標志商標。浙江省磐安縣“磐五味(含磐白術)”商標，在2017年被國家工商總局認定為中國馳名商標。

2.2.6 地理標志

我國地理標志保護制度不完善，目前存在3個系統，即地理標志產品保護、地理標志商標注冊和農產品地理標志登記。白術僅擁有1種國家地理標志產品——咸豐白術，其地理標志保護范圍為湖北省咸豐縣。有國家地理標志商標6件，即於術、磐安白術、新昌白術、秀山白術、酉陽白術、磐五味(磐白術、磐元胡、磐芍藥、磐貝母、磐玄參)，但尚未登記國家農產品地理標志。上述白術地理標志保護范圍涉及浙江、湖北、重慶等3省市(表4)，其道地藥材原產縣域主要有6個(表3)。

表4 白術國家地理標志商標

2.3 中藥材白術的傳承創新發展策略

2.3.1 編制可檢索的傳統中醫學數據庫

從中醫經典處方、國家處方、古代經典名方、老中醫、民間偏方、世界記憶文化遺產《本草綱目》《黃帝內經》等中，收集與整理白術傳統中醫藥知識等，尤其是傳統炮制技藝、傳統藥方、傳統藥理等，爭取傳統醫學類與傳統技藝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編制可檢索白術的傳統中醫藥數據庫，提供其傳統中醫學大數據，并防御性保護白術傳統的知識產權。

2.3.2 傳承白術農耕文化遺產

在收集與整理白術傳統農業知識等方面，尤其是白術地理標志與道地藥材的人文因素、傳統種植知識、相關傳說與民俗，以及傳統種植的土地利用系統和農業景觀等，爭取民間文學類與民俗類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爭取中國重要農業文化遺產、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試點，傳承與弘揚白術的農耕文化遺產。

2.3.3 保護生物遺傳資源

深入調查白術的野生資源保護和種植品種資源，充分利用世界自然遺產、世界地質公園、國家自然保護區、國家植物園、國家森林公園、國家風景名勝區、國家地質公園等，在白術的14個主產省份，尤其是中國白術之鄉、地理標志白術原產縣域、白術優勢縣域等，開展白術生物遺傳資源保護，保護該藥用植物的多樣性。

2.3.4 提純復壯白術特色品種

深入開展白術野生資源保護、優良品種選育、生態種植等基礎研究，充分利用白術種質資源，推進白術特色品種提純復壯，加快選育一批道地性強、藥效明顯、質量穩定的新品種，建設標準高、規模大、質量優的道地藥材種子種苗繁育基地，提高白術道地藥材供種供苗能力。利用國家發明專利，保護品種選育中的創造與創新，并爭取農業農村部早日將白術列入《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植物品種保護名錄》。

2.3.5 提升科技創新的貢獻

收集與整理白術相關的傳統知識，大力開展基于傳統知識的科學創新，創新與推廣農業新技術，發展智慧農業，創新炮制技術，研制白術中成藥新產品。堅持科技創新與制度創新雙輪驅動，以營造良好的白術創新政策環境、地方創新創業環境。推動白術產學研用多種形式的協同創新，以及跨學科的融合創新，尤其要強化技術創新的市場導向因素，增強企業創新主體地位。

2.3.6 推進白術適宜區規范種植與生態種植

調查地理標志白術與道地藥材的氣候、土壤、水質、種質等自然因素，研究中藥材白術的適宜性與道地性，防止非適宜區盲目擴種。堅持適宜性與道地性原則，采用生態種植技術、機械化生產技術、信息化管理技術等，建設白術標準化生產體系，健全生產技術、產地初加工、質量安全等標準體系，推進白術適宜區規范種植與生態種植。

2.3.7 建設道地藥材生產基地

詳細調查白術的地理標志、道地藥材、優勢縣域，并結合白術道地性與適宜性以及第三次與第四次全國中藥資源普查結果，堅持道地特性與優化布局，遴選全國白術生產重點縣域。并在這些重點縣域，按照《全國道地藥材生產基地建設規劃(2018—2025年)》與《國家質量興農戰略規劃(2018—2022年)》的要求，從提升生產科技水平、標準化生產水平、產業化水平、質量安全水平等方面，全面提升白術道地藥材生產基地建設。

2.3.8 創建白術特色農產品優勢區

按照全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建設規劃綱要》(2017—2020年)的要求[23]，創建白術的國家級與省級特色農產品優勢區，重點建設磐安縣磐五味中藥材中國特色農產品優勢區。從標準化生產基地、加工基地、倉儲物流基地、科技支撐體系、品牌建設與市場營銷體系、質量控制體系、建設和運行機制等方面，建設白術類特色農產品優勢區與優勢縣域，打造白術產業集群。

2.3.9 打造區域公用品牌

深入研究地理標志白術的自然因素與人文因素，探討其區域的表證性意義和價值，以地理標志產品、農產品地理標志、集體商標與證明商標(含地理標志商標)、中國馳名商標等為基礎，遴選白術區域公用品牌。以區域比較優勢為基礎，推出優質白術產品，切實提升品牌管理水平，建立品牌目錄制度，優化品牌標識，建立區域公用品牌的授權使用機制和品牌危機預警、風險規避和緊急事件應對機制。全面打造白術區域公用品牌，爭取榮登中國百強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中國區域品牌(地理標志產品)百強榜。

2.3.10 保護與運用白術農業知識產權

按照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見》，完善與加強白術農業知識產權的創造、保護、運用、管理，充分發揮傳統知識、農業生物遺傳資源等的傳承農耕文化遺產功能，發明專利、實用新型專利、植物新品種等的激勵農業科技創新驅動功能，地理標志、商標、外觀設計專利等的培育農產品品牌功能，促進知識農業與鄉村知識經濟發展。

3 討論

道地藥材是中醫藥傳承精華、守正創新、高質量發展的物質基礎，道地藥材產業發展需要貫徹落實習近平發展中醫藥思想與全國中醫藥大會精神。強化中藥材知識產權保護，有助于推進中藥材知識化發展，屬于促進中醫藥傳承創新發展的重要內容。農業知識產權具有傳承農耕文化、激勵農業科技創新、培育農產品品牌等功能，能推進農業知識化發展。農業知識產權保護和運用，將提升傳統中藥材產業經濟活力、創新力和競爭力，推進道地藥材傳承創新與高質量發展。道地藥材種養業已成為一些偏遠山區的特色優勢產業、農民收入的重要來源，促進道地藥等特色優勢產業高質量發展，屬于鞏固脫貧成果的長效機制。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需盡快補上農業知識化與知識產權保護、道地藥材傳承創新發展、中醫藥現代化、中醫藥疫情防控體系等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