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翼

一場新冠肺炎,讓人見識了東西方禮節(jié)文化的差異。
很長一個時期,西方政要露面時,依然是見人擁抱、貼面、握手,倔強的普遍不戴口罩。他們不是不怕病毒,是鄙視了病毒的規(guī)則,絕不肯為小小的病毒改變自己的習慣,認為那是不發(fā)達國家欠文明民族容易屈從的劣根性表現(xiàn)。當他們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付出了慘重代價。戴個口罩,改改禮節(jié),咋就這么難?
當年清政府要外國使節(jié)見皇上行跪拜禮。在英國人眼里,磕頭是國恥。后來皇帝和西方各退一步,妥協(xié)為鞠躬禮。鴉片戰(zhàn)爭打開了清朝國門,中國傳統(tǒng)全面退縮,西方文化長驅(qū)直入,男剪辮子女放足,廢除祭孔讀經(jīng),知識分子說起了“洋涇浜”,老百姓用上了洋火、洋堿、洋瓷缸子,握手禮代替了作揖叩頭。但抗爭一直未停,隔一段時間就有聲音否定握手禮,堅持恢復打躬作揖的古禮。直到60年前的全民衛(wèi)生運動,握手被從科學角度質(zhì)疑。鄧拓的《燕山夜話》提到:見面握手,容易增加病菌傳染的機會,不如用作揖代替握手。2003年非典疫情中,以拱手替代握手行禮的呼聲再起。但這種聲音很微弱,話語權(quán)不在說漢語的人口里。
爭論的解決方法往往在爭論之外。
2014 年抗擊埃博拉時,中國醫(yī)療隊派赴利比里亞。埃博拉屬接觸傳播的烈性傳染病,第一預防原則是避免身體接觸。而利比里亞文化兼有殖民地與本土特色,一般相見先握手,然后互送響指致意。醫(yī)療隊發(fā)明了“碰肘禮”,標準動作是:兩名身著防護服的隊員會面問候時,相距約一米,各自伸出左胳膊肘輕輕觸碰,然后是右肘。這次抗擊新型冠狀病毒,“碰肘禮”被帶到了武漢,流行在戰(zhàn)疫前線,肘碰肘、心連心,傳遞問候,勵志互勉,是無聲的“加油”。接著,塞爾維亞總統(tǒng)到機場迎接中國醫(yī)療專家組時,行“碰肘禮”;美國副總統(tǒng)彭斯在華盛頓州與州長等官員行“碰肘禮”;世衛(wèi)組織全球傳染病防范主任西爾維·布萊恩德在推特上推薦了包括“碰肘禮”在內(nèi)的免接觸禮節(jié)。必須的握手禮和堅決的不戴口罩習慣,就這樣被改變了。
人類的相見禮儀是傳達情感和心意的方式,通常有握手、拱手、擁抱、貼面、碰鼻、親吻、脫帽、鞠躬、跪拜等形式。施行最廣的,無非是東方的拱手和西方的握手。從文化源頭看,握手與表示未拿武器有關(guān),拱手則與表達相互尊重有關(guān)。中華文化以“仁”為核心價值,仁字拆開為“二人”,合起來是兩個互相打躬作揖的人,叫“相人偶”。意思是互相表達敬意。中國的跪拜禮最初也是雙向的,臣拜君,君亦回拜臣。只是隨著皇權(quán)極化發(fā)展成了臣服符號,軟化了官民們的膝蓋。只有民間拱手,始終平等著。如果說握手禮多一層親密感的話,抱拳禮則多一些敬重。多年來人們考慮“二選一”,不料斜刺里殺出碰肘禮。東方禮節(jié)也好,西方禮節(jié)也好,新式禮節(jié)剛好。便宜者勝出。
其實,碰肘禮只是選擇之一。防止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多國政府都呼吁改變習慣。伊朗、黎巴嫩人用“碰腳”打招呼,澳大利亞倡導用輕拍后背代替握手,法國衛(wèi)生部長建議免行貼面禮,意大利公民保護部部長呼吁控制親吻擁抱習慣,西班牙政府將禁止了復活節(jié)排隊親吻圣母塑像的宗教儀式,新西蘭、阿聯(lián)酋和卡塔爾禁行傳統(tǒng)的貼鼻禮,德新社提倡歐洲人學習亞洲人的點頭、鞠躬、雙手合十。
多元化的世界,必然并存多元化的禮節(jié),背后的支撐比如說多元化的文化,正所謂“美美與共,世界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