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城抗戰中的古北口七勇士

王貞勤

在北京市密云區古北口鎮的帽兒山腳下，一塊白色大理石材質的“古北口長城抗戰七勇士紀念碑”聳立在青山綠水間，向人們述說著87年前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抗戰故事。

1933年3月，中日兩國軍隊在長城內外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絞殺戰，7名中國勇士為了掩護部隊轉移，孤軍阻擊日軍的猖狂進攻，至死都沒有退卻。

激戰過后，帽兒山同上級失去聯系

“九一八”事變后，日軍迅速占領了東北三省。1933年2月，日軍又挑起熱河事變，吞并了熱河。繼而，他們又陳兵長城一線，擺出一副“揮師入關、圖謀中原”的架勢。

面對全國上下“一致對外”的強大壓力和日軍咄咄逼人的進攻態勢，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一面煞有介事地組織長城抗戰，一面不停地進行所謂“對日交涉”，寄希望于“國聯調停”。

蔣介石命令正在江西“剿共”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軍軍長徐庭瑤率所轄第二師、二十五師和八十三師（后續增援部隊），即刻乘火車北上。

一到長城前線，徐庭瑤就遵照當時主管華北抗戰軍務的北平軍分會代委員長張學良的部署，令第二師師長黃杰率部向通縣（今北京市通州區）集中，第二十五師師長關麟征率部進駐密云。全軍上下知道同日軍真刀真槍干一仗的機會來了，個個斗志昂揚，很快就進入了預定作戰地域。

1933年3月8日深夜，第二十五師接到張學良急電，告知敵人已開始向古北口攻擊，令該師迅速前進。關麟征立即率領第二十五師日夜兼程，于10日凌晨抵達古北口。

古北口又稱虎北口，是長城上一個雄關險隘，位于密云縣城東北百余里的燕山山脈中。自此南下100公里就是北平，一路下坡再也無險可守。攻破古北口，就等于打開了北平乃至中原的北大門。因此，古北口歷來被視為“燕京鎖鑰”。

關麟征親自看過古北口的地形后，安排戴安瀾的第一四五團的一個營接管龍王峪一帶東北軍撤出的陣地。

戴安瀾在龍王峪轉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一個叫“帽兒山”的小高地上。帽兒山位于古北口東南、蟠龍山長城南側，因形狀似帽子而得名。其南、西、北三面都是光禿禿的巖石，只有東北角可以繞著石塊登上去，而這幾塊巖石恰好構成一個絕好的機槍掩體。它東望側翼戰場——龍王峪長城和巴士溝口，北望古北口長城最高點“將軍樓”，西瞰古北口，山下就是龍王峪溝口通往古北口的交通要道，是個戰略要地。于是，戴安瀾派出一組7人的偵察哨，負責觀察前線戰況，通過電話向師部報告，并給他們配置了一挺輕機槍。

3月10日上午，日軍第八師團十六旅團對古北口發動了試探性進攻。國軍將士們盡管傷亡極大，但經過激戰擊退了日軍步兵的進攻。11日天亮后，日軍開始大舉進攻。關麟征率部反擊時負傷，杜聿明升任副師長，并代理師長指揮作戰。

12日，日軍在重炮和飛機的支援下，再次發起猛攻。下午2時許，二十五師指揮部被敵機炸毀，前線失去指揮和支援。杜聿明鑒于參戰各部傷亡慘重，經請示同意后，率全師撤退到古北口以南的南天門一線，構筑二線陣地。

在前線大撤退之前，帽兒山上的觀察哨與師指揮所的電話線已被炸斷，跟上級失去了聯系。

步炮協同，日軍攻不下小小帽兒山

3月12日下午3時許，日軍第八師團師團長西羲一發現中國士兵開始有組織地向南撤退，于是馬上組織追擊。不一會兒，帽兒山腳下龍王峪溝口通往古北口的交通要道上駛來十幾輛日軍汽車。日軍邊追擊邊掃射，越來越靠近帽兒山。

突然，一梭子輕機槍子彈從帽兒山上傾瀉而下，沖在最前面那輛汽車的駕駛員應聲倒在方向盤上。失控的汽車一下撞向路邊的巨石，將滿車的日軍撞得東倒西歪。第二輛車來不及剎車，撞上了前車，撞得日軍哇哇亂叫。

突如其來的槍聲把日軍打懵了，他們紛紛從汽車上往下跳。趁日軍亂成一團，帽兒山上的機槍和步槍一起開火，二三十個日軍腳還沒落地就送了命。

原來，帽兒山觀察哨上的7名中國士兵并沒有撤退，還一直堅守在崗位上。他們之所以不撤，一是他們還沒有接到上級的撤退命令，二是眼前戰場形勢嚴峻。此時的帽兒山已經不是觀察哨，而是變成了中日兩軍交戰的咽喉要地，一旦失手，二十五師官兵的南撤將會更加困難。所以，他們要憑借這一“天險”阻擊日軍，掩護部隊安全轉移。

日軍很快就發現槍聲來自北邊的帽兒山，于是邊射擊邊向帽兒山沖過來。突然，山上丟下來十幾顆手榴彈，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山腳下倒下一大片日軍。

日軍為了在天黑前拿下帽兒山，開始了第二波進攻。在機槍的掩護下，幾十名日軍向帽兒山東北角撲來。山頂上的輕機槍噴出一陣陣彈雨，幾支步槍也不斷發出點射，完全封鎖了道路。日軍的尸體接二連三地從山石上掉了下去。

3月13日一早，日軍調集4門迫擊炮和9挺重機槍，以密集的火力，朝帽兒山山頂傾瀉而去。山頂頓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彈片夾雜著石塊橫飛，山崩地裂一般。炮火剛一停息，日軍便向帽兒山東北角蜂擁沖去。

日軍剛攀到半山腰，山頂的機槍和步槍又開火了，還不時砸下許多石塊。雖然火力沒有昨天那么猛烈，但處于不利地勢的日軍還是招架不住，一個個接連滾下山去。半個小時后，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日軍5架轟炸機飛過長城，從東向西依次飛過帽兒山上空……

鐵血精神，七勇士血肉之軀筑起新的“長城”

轟炸機飛走之后，日軍敢死隊沖上了山峰。七勇士中尚活著的士兵，拿起刺刀、棍棒、石塊等所有能夠戰斗的武器，與日軍展開血拼，直至流盡最后一滴血。

在佑護了中華民族2000余年的長城附近，七勇士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為中華民族筑起一道新的“長城”。

日軍清點戰場時驚訝地發現，在阻擊了他們兩天，頂住了飛機、大炮的輪番進攻，斃傷160多名日軍的陣地上，居然只有7名中國士兵的尸體。

日軍軍官接到這一報告后驚呆了，特別是當他看到七勇士幾乎沒有一人的尸首是完整的，大多數臨死之前還緊抱武器保持戰斗姿態時，大為震驚，命令部下：“全部背下去，厚葬！”

古北口之戰是長城抗戰中作戰時間最長、戰事最激烈的戰斗。二十五師是一支組建不久、裝備很差且訓練不足的部隊，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將士們頑強抗擊擁有飛機、重炮、戰車等裝備的日軍，浴血奮戰多日，雖然付出傷亡4000余人的代價，但也斃傷驕橫的日軍2000余人。經古北口一戰，日軍銳氣大消，之后一連40多天，未敢再采取任何大規模軍事進攻。

1934年，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為紀念殉國的抗日將士，設立“古北口保衛戰陣亡烈士公墓”。

（摘自七一網七一客戶端/《文史精華》圖：廖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