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山游記（散文）

應滿云

或許，是久違的鄉愁，我們趁著周末選擇了春游許家山。出城區，穿花山隧道和項蓮山隧道，經西林水庫，右轉彎就到了許家山的盤山公路。黑色柏油路兩旁，滿目春色，各種野山花競相開放。車在景中游，景在車外飄，轉眼就到了游客集散中心的停車場。

碧空如洗，天顯得特別高遠。明媚的陽光下，村口巖石上鐫刻的“許家山”和“原古石村許你千年”金色字體熠熠發光，折射出中國傳統古村落的歷史厚重。

沿著石階而行，綠樹掩隱的“許家山石頭博物館”牌子吸引了我們。室外，石條、石柱、石臼、石磨、石桌、石凳等，仿佛精美的石頭在唱歌;室內，各種奇巖、秀石和石制工藝品琳瑯滿目，美輪美奐，展示了深厚而獨特的石頭文化，為許家山添上了濃重的一筆。

村莊整個呈銅板石色，空氣中透著三門灣的潮聲和海味，還糅合著草木花香和黃土氣息。特別是石屋核心區，三合院四合院的格局設計講究，造型古樸又不失精致，街巷相通， 頗有建筑價值。一堵堵石墻，長滿了苔蘚，仿佛是一頁頁歷史，記錄一段段風云。巷路全部采用銅板石鋪墁，鱗次櫛比，時寬時窄，兩邊不時有青草探出，小花點綴。清一色銅板石砌墻的村文化禮堂引人注目，“美麗鄉村，魅力黨建”紅色字體分外耀眼，石香書屋、鄉賢議事廳給古色古香的村莊注入了現代元素。

村中最熱鬧的地段，當屬“四賢廣場”，全部用銅板石鋪就。因為由葉、王、張、胡四姓為主遷居，祖祖輩輩，和諧相處，枝繁葉茂，所以命名為“四賢廣場”。這里猶如世外桃源般原始而樸真，既保留了“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的陶淵明式的農耕方式，又延續著閃爍傳統文化之光的家規族訓和各種活動。每逢節慶，社戲、祭祀等都要在此舉行。慶典活動時，常有濃郁的民族色彩的舞龍舞獅表演，雙龍戲珠、雙獅搶球，精彩絕倫，令人流連忘返。

廣場上，祠堂、洪天廟和古戲臺相對而建。祠堂建于明代，整個石砌墻體爬滿了枯黃的藤蔓，新長出的小片新綠反襯出歲月的滄桑。洪天廟也建于明代，是先人為紀念洪武帝朱元璋收復江山和他與孝慈高皇后馬氏的愛情而建，取意洪福齊天。不少游客在旁邊的許愿池掛同心鎖、吊同心結、許千年愿，許家山愛情文化已成為一張亮麗的名片。

古戲臺飛檐翹角，雕梁畫棟，甚為精湛。斗轉星移，幾度春秋，瞬間眼前重浮看戲情景：后場吹拉彈唱，前場花旦小丑，馬前卒的連續空翻翻出了喝彩也翻來了賞錢。戲里戲外，戲如人生。想象潮起潮落的人生舞臺，似一場春天的馬拉松。因為這里曾是以鄉村振興為主題、向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獻禮的十部重點影片之一《春天的馬拉松》的拍攝地，也是影片《一生有愛》的拍攝地。

一生有愛，何懼風沙。許愿池猶戀人目蘊清波，眸若秋水。一聲輕喚，吹開碧漣，羞上眉梢。環許愿池有兩個進出石門，頂上長滿了木蓮藤蔓。穿過石門，就是花海梯田，依山而造，層層疊疊，錯落有致，如詩如畫，恍如仙境。

石門左轉，順著巷子前行，就到了千年黃楊的石屋。黃楊四季常綠，生長緩慢，又稱“千年矮”“萬年青”。有詩云“咫尺黃楊樹，婆娑枝干重。葉深圃翡翠，據古踞虬龍”。黃楊根扎石基，樹冠高大，枝干青灰，呈斜扇狀生長，遮住了一方天地。恰逢黃楊開花，呈淡黃色，香氣撲鼻，引來蜂鬧蝶舞。

如果說千里黃楊能許你千年，那么緊連著的“情人巷”就是穿越時空的愛情隧道。青苔斑駁的高墻與石路構成的空間，狹長幽深。“庭院深深深幾許”，這句詩寫出了多少癡情男女為愛而生、為情而活的情愫。情深深，雨濛濛，美麗的故事生動成朵朵花傘，浪漫進巷子石窗的花格。

石頭是許家山的靈魂。有的石屋頂“全禿”了，只剩下四周墻基的發根，爬滿藤蔓和仙人掌;有的石屋留了個“篩子”，只剩下幾根椽子，仿佛屋架上殘存的肋骨。衰落的院子，無規則地生長著野草、芭蕉、桃花、油菜花，原生態的。院角落里，有半掩半埋的石槽、石磨，還有剛拱出泥土的雷竹筍、紫色的月蘭……與整個院子的銅板石墻渾然一體，美得難以舍此心靈的家園。

騾馬古道，是象山至寧海古道的穿村路段之一。自古以來，商賈們為運送鹽、米、茶葉等貨物，驅趕騾馬穿行在這條石路上，漸成許家山的一條商業老街。站在古道上，仿佛感到絲路花雨，馬鈴叮當，塵煙遠去。時代變遷，再也難覓馬致遠的“古道西風瘦馬”。路邊，不少老人坐在石屋前聊天，臉上透出遠居山上的安逸和寧靜。他們守望著這片石屋黃土，守望著日月星辰，守望著歷史滄桑，守望著希望和情懷。他們的幸福如此簡單，就像荒野中的螢火蟲，盡管微弱、渺小，但依然一閃一閃。

石墻黛瓦，石橋流水。許家山的水，潺流自山腰石壁里的清泉，十分清冽，還沁著絲絲甘甜。奇異的是“母井”與“子井”，緊挨著，一年四季碧水盈盈。村民們習慣用水桶提起太陽，也提起月亮。我拍水井，水井拍我。井沿石壁，長著青苔和綠色水草。由于水質土質好，種植的農作物，還有甘洌芳香的番薯土燒、農家婚嫁“十二碗”深受游客的青睞。

湊巧，一個石屋院子里在搗青麻糍，原來清明來臨期間當地都有這個習俗。石臼內，石杵的準心，落向飄著清香的粉團，搗揉出歲月的柔韌綿軟和香糯可口。滿院子的歡聲笑語穿墻而出，蕩漾成一路繽紛的風景。

“荷笠帶斜陽，青山獨遠歸”。瞧，一頭黃牛牽出一曲童謠，牛背上的夕陽逝成裊裊的炊煙。柴灶前的火光，煮熟了天邊的晚霞。

“村外又村千戶蔭，樹間生樹四時青”。沐浴著改革的春風，許家山這棵古樹煥發出蓬勃生機，已綻放出七屆“中華許家山石頭文化節”的節慶之花。開元頤居、石頭迷宮、花海玻璃棧道、房車露營基地、七彩玫瑰園……這些將為原古石村添上濃墨重彩！

許家山，我們還會再來，帶著澎湃涌動的詩情！

原載于《早春》2020年夏季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