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國奎 肖之云
關鍵詞 生態文明 野生動物 二重屬性 公益訴訟
作者簡介:柯國奎、肖之云,湖北省黃梅縣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5?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10.036
生態文明建設作為“五位一體”戰略布局的重要內容,在當前我國社會發展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是“努力建設美麗中國,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基本目標。2015年5月5日,《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發布,此后將生態文明建設納入國家五年規劃。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具有重要的生態、科學、社會價值,是生物圈和自然環境重要的組成部分,是保持生態平衡以及人類生產、生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保護野生動物事關全人類的利益,是公共利益的保護,而公益訴訟制度就是一個為了維護公共利益而設定的制度。
目前我國野生動物保護的法律主要有《野生動物保護法》及《刑法》第341條等,其主要保護的野生動物為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國家一、二級野生動物和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附錄一、附錄二的野生動物以及馴養繁殖的上述物種。筆者結合最近所見非法獵捕野生動物的案例,試圖從公益訴訟的角度進行考量,探討野生動物是否可為檢察機關公益訴訟所維護。
案例一,2017年2月15日,黃梅縣林業局接到當地群眾舉報稱有兩人在蔡山鎮劉王村一組地界張網捕鳥。時值禁獵期間,林業局工作人員聯合森林公安局人員迅速趕往現場,當場抓獲兩名犯罪嫌疑人段某某、趙某某。經現場勘驗,段某某、趙某某在劉王村池塘邊架設的捕鳥網高約8米,長約70米。工作人員現場收繳了鳥網及已經被捕獲的80余只斑鳩,其中半數斑鳩已經死亡。根據黃梅縣檢察院與相關行政執法機關制定的重大案件情況通報制度,林業部門在第一時間向該院通報了案件情況。該院迅速啟動提前介入程序,引導公安機關偵查取證,通過適時介入偵查、及時發現證據缺陷,及時要求公安機關補充案件中的相關書證、提取并固定相關物證,完善了案件的證據體系。在偵查過程中不忘保護,積極聯系該縣馬尾山森林公園,與林業部門一起將成功解救的40余只野生斑鳩放歸大自然。
案例二:中國農業科學院蜜蜂研究所副研究員姚軍在其一篇文章中談到:“2006年以來,世界范圍內出現了大量蜜蜂失蹤的現象……傳粉物種蜜蜂數量的下降可導致植物物種的平行下降……可以說人類生活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昆蟲的授粉,而蜜蜂是授粉昆蟲里的優質軍。有研究表明,相比人工授粉,昆蟲授粉可以使大多數作物的產量質量都得到提高。……授粉是一個重要的生態系統服務,世界上近90%的野生植物和超過70%的主要作物,以及至少三分之一的全球糧食生產取決于動物授粉。”野生動物是否可以成為公益訴訟保護的對象?回答是肯定的,因為野生動物具有二重屬性。其一,野生動物的自然屬性,作為自然生態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野生動物的對生態平衡及生態環境的多樣性具有天然的作用,對人類的生產、生存意義深遠。其二,野生動物的財產屬性,作為人類的客體,野生動物屬于全人類的共同財產,在我國,野生動物資源屬于國家所有。
(一) 野生動物具有公益性
野生動物首先具有自然屬性,在本文中即野生動物的“環境公益”性,野生動物符合社會公共利益法人不確定性、整體性、脆弱性。野生動物首先具有自然屬性,在本文中即野生動物的“環境公益”性,野生動物符合社會公共利益法人不確定性、整體性、脆弱性。這是因為野生動物作為地球上的生物與人類息息相關,與人類的生存利益、幸福指數具有較強的關聯。如果野生動物都滅跡消亡,人類的生存將受到威脅,幸福指數將大幅下降。可見,野生動物作為一種環境,是人類為生存和發展而無法忽視的基本利益。 既然環境公共利益是人類生存和發展的基礎,那么野生動物作為環境的組成部分,其必屬于公共產品,不具有私人物品的獨占性和消費排他性,其產生的利益表現為公共利益。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案例一中的斑鳩具有生態公益性,非法獵捕當然涉及侵害生態環境。案例二中的蜜蜂會對人們的生產、生活產生重大影響,而這種影響也是針對不特定主體的,即蜜蜂的人為原因滅失會影響社會公共利益。正因為野生動物是自然生態環境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其對人類的生存、生產活動具有極大作用,具有社會公共利益的屬性,因此野生動物可成為公益訴訟保護的對象。
(二) 野生動物公益訴訟保護的法律依據
2017年1月1日開始實行的新修訂的《中華人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對野生動物的管理及法律責任等做出了較為明確的規定。該法明確規定任何組織和個人都有保護野生動物及其棲息地的義務。禁止違法獵捕野生動物、破壞野生動物棲息地。同時,該法也明確規定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林業、漁業主管部門分別主管本行政區域內陸生、水生野生動物保護工作。該法第四十五條、四十六條規定了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野生動物保護主管部門或者有關保護區域管理機構具有的“沒收、吊銷、罰款”三種行政處罰方式。從這可以看出該法目前沒有將野生動物明確納入公益訴訟的范圍。但是,我們可以結合《民事訴訟法》來看,《民事訴訟法》第五十五條規定:“對污染環境、侵害眾多消費者合法權益等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法律規定的機關和有關組織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本條對于公益訴訟作出規定。對本條的規定,在司法實踐中不能僅僅理解為只能對污染環境、侵害消費者權益的行為提起公益訴訟,這里的“等”可以在司法實踐中作出必要的拓展,各地省級人大常委會也有作出決定,將這里的“等”進行擴展。由此看來破壞野生動物資源也屬于“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進而可以認定為可以提起公益訴訟的范疇。
(三)檢察機關可提起侵害野生動物公益訴訟
目前,檢察機關作為提起民事、行政公益訴訟的主體已經被法律所規定,檢察機關是提起民事、行政公益訴訟的法定主題。雖然目前野生動物保護不能明確算是檢察公益訴訟的法定領域。但是“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是目前我國檢察機關公益訴訟五大領域法定領域之一,依據環境保護法等相關法律規定和上述分析,不難明白野生動物保護屬于“生態環境和資源保護”領域所包含的內容之一。因為從現實看野生動物保護不僅僅涉及到野生動物資源保護,更與當地生態環境安全息息相關。野生動物具有生態環境和國有財產的公益屬性,野生動物保護法也規定了行政機關相應職權,這些符合檢察機關提起公益訴訟的條件。在司法實踐中可以根據具體案情來確定是提起民事公益訴訟還是行政公益訴訟,如果行政機關已經按照法律規定履行相應職責,則可提起民事公益訴訟或者刑事附帶民事公益訴訟。
檢察機關提起野生動物公益訴訟,其具體的訴訟程序可以參照檢察機提起其他類型公益訴訴的訴訟程序進行,不再贅述。這里還有幾個疑問:一是野生動物在生態環境公益訴訟中,如何評價其所具有的生態資源價值。二是野生動物的公益訴訟是否只可拘泥于野生動物保護法中提到的珍稀瀕危野生動物,上述例子的蜜蜂在人為原因大量滅失后是否可提起公益訴訟。三是野生動物死亡滅失如何進行補償修復。
第一個疑問應該從生物生態影響的科學角度進行相應的鑒定。建議引入第三方專業評價體系進行專業的評價。第二個問題,如果因為人為的污染或者人為大量毒殺蜜蜂等對生產、生活有重大影響的野生動物,筆者人為不應受野生動物保護名錄的限制,只要確實有證據證明侵害了社會公共利益也可提起公益訴訟,因為并不只是進入了野生動物保護名錄的動物有其社會公共利益。
第三個問題的實質就是要不要建立非法侵害野生動物的補償修復機制。野生動物保護法的不足之處是沒有規定非法獵捕野生動物后的修復機制,野生動物作為活體具有不可替代性,在非法獵捕死亡后,最為合適的修復方式仍應是經濟處罰,再通過經濟處罰,設立相應的修復資金,用來對野生動物的人工繁殖及放歸自然。這一點在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于2015年12月3日實施的《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改革試點方案》中有所涉及。在這個方案要在全國試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并規定了生態環境損害賠償資金的管理。這一方案在有關省份試點后應該會納入立法的范疇,為將來進一步規范生態環境修復機制以及野生動物的修復提供更加完善的法律依據。在野生動物公益訴訟中可將訴訟賠償金用于設立野生動物補償修復基金,該基金主要用于對野生動物棲息地生態環境的改善,對病殘野生動物的診療,對野生動物種群平衡的研究以及野生動物的人工繁殖、放歸自然等保護的使用。
英國學者拉茲指出:“眾多權利都是以捍衛個人自由的名義而提出的,但其實現卻有賴于確保公共利益的社會背景。沒有公共利益作支撐,這些個人權利將無法實現其既定目標。遺憾的是,由于這些公共利益的存在營造的背景如此自然,以至它在保障個人權利所實現的目標時的作用被模糊了,人們經常對此視而不見。” 。從《民事訴訟法》及《行政訴訟法》設定的公益訴訟案件范圍來看,野生動物歸屬于生態環境或國有資產領域比較恰當,并側重于生態環境領域。從目前接觸的公益訴訟案件范圍來看全國至今沒有一起侵害野生動物的公益訴訟案件,這可能是因為人們的認識原因,也可能是對野生動物的侵害在公益訴訟中不好歸類,或者人們認為侵害野生動物對生態環境影響不大,這多是筆者的猜測,不多贅述。相信侵害野生動物的行為隨著我們認識的清晰明了,政策、法律的明確,會逐步提上檢察機關公益訴訟的日程。
注釋:
姚軍.愛因斯坦說過“蜜蜂若消失人類只能活四年”?無依據[DB/OL].騰訊較真,2017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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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忠梅.環境公益訴訟辨析[J].法商研究(武漢),2008(6).
張艷蕊.公益訴訟的本質及其理論基礎[J].行政法學研究,200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