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在炸彈上的絲帶

□ ［英］凱特·布萊恩

弗里達·卡羅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墨西哥女性藝術家。如今，我們可以在很多文化產(chǎn)品上看到她的形象，如T 恤、包袋等。不僅如此，她的個人生活也成了許多圖書和好萊塢電影的主題。人們欣賞弗里達，不僅因為她獨具個性的人物形象，還因為在她個性十足的外表下所透出的一份英勇、朝氣、不盲從和堅毅。對她稍許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生活中閃光的部分，除了藝術，還有與墨西哥藝術家里維拉·迭戈的一段情緣。

從外表來看，這對情侶堪稱滑稽，簡直就是藝術界的“美女與野獸”。弗里達極具魅力，在各種自畫像及現(xiàn)實生活中，她都十分引人注目。她的面部有著鮮明的特征，最廣為人知的就是她為自己畫的一字眉，還有她將上唇汗毛畫成的傲嬌的小胡子。她的著裝也很獨特，她喜歡身著色彩鮮艷的傳統(tǒng)特瓦納服裝，并以精致的民間風格裝飾秀發(fā)。弗里達比里維拉年輕21歲，矮30厘米，輕幾十斤。里維拉喜歡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大腹便便，眼中滿是自我。

里維拉是著名的壁畫家，他擅長運用壁畫形式為墨西哥革命服務。他的作品直接、廣闊，充滿公共性和政治意味。相比之下，弗里達的藝術創(chuàng)作更帶有個人色彩，以至于在她活著的大部分時間，她的作品都沒有得到充分認可。在里維拉功成名就的時候，弗里達的作品還不受待見。

弗里達的作品總是在敘述著人類苦難的生活。在墨西哥，弗里達被稱為“痛苦女神”。她在6 歲時患上了小兒麻痹癥。18 歲時，她又經(jīng)歷了一場慘烈的交通事故，由于患小兒麻痹癥而萎縮的腿骨折了11 處，骨盆、鎖骨、脊柱和兩根肋骨同時骨折，右腳粉碎性骨折。這段經(jīng)歷很快成了弗里達自我調(diào)侃的一部分。這位受傷的天使幽默地說道：“我生命中發(fā)生了兩起重大事故，一起是車禍，另一起是遇到里維拉。”

在里維拉為教育部創(chuàng)作壁畫《軍火庫》時，兩人的關系有了很大的進展。弗里達在臥床養(yǎng)病時拿起了畫筆，她迫切地想知道在墨西哥現(xiàn)存最偉大的藝術家眼中，自己是否還應當繼續(xù)走藝術之路。那天里維拉的肯定和鼓勵一直留在弗里達的心中。自那次見面后，他們的感情急速升溫。正如里維拉所說：“弗里達已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后亦如是。直到27 年后，她永遠地離開了我。”他們于1929 年8 月喜結(jié)連理，婚禮照片被登上了報紙。在那個審美由進口時髦服飾把持的年代，弗里達不同尋常的著裝被稱為“農(nóng)民打扮”。

作為藝術家，他們彼此間的尊重從未有過分毫減弱，但他們的婚姻生活十分混亂，充斥著不忠。在與弗里達結(jié)婚之前，里維拉曾有過兩次婚姻、3 個孩子。不僅如此，有人說，里維拉還拋棄過另一個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弗里達最著名的作品就是她的自畫像，自畫像占據(jù)了她200 幅作品的1/4 以上。她經(jīng)常在自畫像中呈現(xiàn)出一種自己在感情上受傷的模樣。1932 年，在遭遇流產(chǎn)之后，弗里達將自己經(jīng)歷的血腥場面傾注在了《亨利·福特醫(yī)院》里。在1935 年的作品《輕輕地刺了幾刀》中，她又將自己遭遇的最悲慘的背叛付諸筆端：里維拉和她的妹妹有了婚外情。這次出軌導致他們在1939年離婚。

弗里達自兒時起，對于愛似乎總是求而不得。母親唯一的兒子夭折，弗里達在懷孕時也遭受了同樣的厄運。她是家中6 個女兒里父親最愛的那個，有著男孩般的性格。她穿男士西裝，精心梳理著她的眉毛和“小胡子”。即使不幸罹患小兒麻痹癥，她也似乎沒受到什么影響。有一次，她住院治療，她的母親在3 個月內(nèi)只去探望過她3 次。可能正因為如此，弗里達變得十分獨立，她堅持不懈地在痛苦中作畫，勇氣充盈著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不論按照怎樣的標準，弗里達都過著跌宕起伏的不凡生活。她曾讓法國詩人安德烈·布勒東、西班牙畫家巴勃羅·畢加索和俄羅斯藝術家瓦西里·康定斯基著迷不已。然而30 歲后，她一直忍受著漫長的疼痛，不斷地尋求新的治療手段，經(jīng)歷了大大小小30 多次手術。其中包括一次極為疼痛的脊柱重整術。在去世的前一年，她還經(jīng)受了一次下肢部分切除手術。可她依然擁抱生活中的苦澀曲折，這才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

離婚后不久，她就和里維拉復婚了，并仍以母性的溫柔照顧著任性的里維拉。弗里達認為，即便他們再婚后既沒有性也沒有錢，但兩人在一起，就比分開要好。弗里達一直想保持獨立，但她也大方地承認：“里維拉不會是獨屬于任何人的丈夫，永遠都不會，但他是一位偉大的同志。”

弗里達的一生因個性獨特而為人所知，最終作為一名藝術家聞名于世，她讓自己的生命變得高貴。在去世前，她舉辦了兩次個人展覽。她也是第一位作品被盧浮宮收藏的女藝術家。

弗里達就這樣真實地描繪著自己的痛苦，并學著與死神共舞。1954 年7 月，弗里達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在離世時，弗里達的藝術信徒已經(jīng)發(fā)展到天文數(shù)字，遠遠超過她成名已久的丈夫。弗里達希望人們能從她的自畫像中看到她的凌厲之美，感受到她在復雜的敘事中所表現(xiàn)出的痛苦。她的畫與廣大觀者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

布勒東將弗里達美麗的畫作形容為“纏在炸彈上的絲帶”，這種精妙的描述也同樣適用于她糟糕的健康狀況、剛烈的個性和對里維拉長久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