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詩，草木如織

饒賈瓊

摘要：詩經中收錄了許多遠古時期的不同類別的歌謠。當然也包括了穿越了千年依舊光彩熠熠的愛情詩。在《詩經》中的愛情，不僅是單純的愛情，它還關乎著自然界中的每一株蔓草，每一縷清風，每一束陽光。也包括了不同的愛情，甜蜜的、離別的、清新的。最讓人注目的，則是愛情與植物的結合，那不僅使植物增添了一層朦朧的美感，也使愛情的味道中摻雜了一絲小清新以及從容不迫。更讓與我們相隔了兩千多年的《詩經》也變得觸手可及。而本文則將介紹一些植物與不同類型的愛情相結合的詩，在探尋先秦時期古人們寄托在自然界中的愛戀的同時，也去尋找某些久違了的守候以及期許。

關鍵詞：《詩經》;愛情;植物

一、相遇：人生若只如初見

《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漫步在長滿野草的鄉間，有一位女子款款走來。她，如三春之桃般俏麗清新，也若九秋之菊般輕素淡雅，可謂巧笑倩兮，眉顧盼兮。一位與她偶然相遇的男子止不住的停下了腳步。也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她。怎么可能不愛呢？這場沁人心脾的相遇，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在那個綴滿露珠的清晨，在那個蔓草飛揚的時刻，沒有刻意的尋覓，便幸運的遇見。回想起張愛玲曾在《半生緣》里說過，我要讓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是等著你的，不管在什么時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總有那么個人。他們是幸運的，一遇見便“適我愿兮”，決定“與子偕臧”。而蔓草，也見證了這段愛戀的美好初始。它沉默著，卻在內心中道出最真摯的祝福。

與蔓草的祝福而言，莪蒿對一段愛情的態度，則更多是欣慰。

《菁菁莪蒿》

菁菁莪蒿，在彼中阿。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菁菁莪蒿，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菁菁莪蒿，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泛泛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一位溫婉的女子在哪莪蒿盛開的地方，邂逅了一位儀態落落大方，舉止從容瀟灑的男子。他們的相遇，正是愛情最美好遇見的樣子——一見鐘情。他們在清幽的山坡中甜蜜相約，在靜謐的水洲邊訴述衷腸，在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舟戲水。而莪蒿，則像一個虔誠的喜愛一個虔誠的守衛著他們的愛情。它很欣慰，每天都在欣賞著他們燦爛的笑靨。在男子未出現前，女子總獨自一個人在山坡邊，在河岸旁，訴說著自己的憂傷以及愁思。在女子未出現前，男子也總獨自一人寂寥的在山坡上，在河岸邊，在那長滿莪蒿的地方，吹簫奏曲。現在他們琴瑟和鳴，而莪蒿也隨風翩翩起舞。欣慰著他們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二、相戀：愛而不見，搔首踟躇

《靜女》

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躇。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少年走走停停，到達原本相約好的城墻下。他的內心充滿了激動，但也充斥著淡淡隱憂。她會不會如期而至？最終，她還是出現了。躲在暗處，一下子蹦出，輕拍男子一下，并且送給男子一把彤管。男子興高采烈的接過，贊頌著彤管的美麗 ，卻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夸獎著心愛的女子，而女子也笑靨如花。在這里，男子說著最純樸的小情話，女子綻放出世間最美好的笑容。這單純美好的小幸福，怎不讓人心動呢？

不僅讓我想起李清照的《點絳唇》里曾寫道，“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見有人來”，便“襪鏟金釵溜，和羞走”。比起她害羞般的小清新愛戀，詩經中的那対愛人可謂大膽。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天真的，純真的。即使是跨越了千年的距離，他們的小情愫都未曾發生改變。都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三、相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愛情，最青澀是相遇，最沉穩是相守。

《樛木》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詩中，葛藟與樛木相依相伴。葛藟絲絲縷縷都攀附在樛木上，它與樛木一起享用陽光與風雨，一起葉開葉落，一起成長與終老。而愛情最美好的模樣，不正是這樣的嗎？當轟轟烈烈、天崩地裂的愛意如潮水般悄然褪卻后，剩下的便是陽光、空氣與風雨。細水長流，溫情脈脈。正如那葛藟與樛樹，相互支撐著，依靠著。也像《致橡樹》那首詩所寫到的：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云里。

每一陣風過，

我們都相互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語言。

或許，當我們鬢角斑白時。在那夜深人靜的某個夜晚，也在那細數漫長時光的日子中，都會忍不住的感嘆道，辛得此生，偶遇一人，相守一瞬。

四、相離：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相遇、相守，都是最完美的緣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卻不一定有情。

《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熱戀中的情人總是希望朝夕廝守，

熱戀中的情人總希望朝夕廝守，耳鬢相磨。分離，于他們而言，無疑是痛苦的。在這時，即使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也無法撫慰他們躁動的內心了。采著艾蒿、野葡萄的女子的臉上，也丟失了以往的笑靨，取而代之的，是絲絲愁緒纏繞上了她的心頭。而那男子呢？他正在外地辦公呢，公務纏身的他，心兒也早已越過了千山萬水，來到女子身邊。他們都覺得，即使是過了一天，也仿佛是如三秋兮。

一天已經是如三秋兮了。那么，相隔多年，可能也只能用一別萬年來描述吧。

結語：

孔子曾為《詩經》作序言：“《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而“思無邪”的含義則是：心無邪意，心歸純正。的確，在美好的甜蜜中，植物與愛情的相遇，也正是他和她的相遇。那不起眼的植物，它不能動，卻見證著他與她之間的一愛一恨，一顰一笑。而且因為它，再甜蜜的愛情也仿佛多了一絲小清新，再痛苦的別離也增添了一種意猶未盡的感傷。也的確是，在先秦時代的中國，仿佛一切都還處在朦朧迷離的狀態。沒有喧囂，也沒有煙塵，不匆不忙，也不憂不擾。很少有人可以攪動古人的心緒，而愛情，恰好是其中一樣。而植物與愛情，都讓一切的時光，都剛剛好。

參考文獻：

[1]孔丘《詩經》[M] .北京; 北京出版社.

[2]馬文戈《桃李春風總關情》[Z] .北京; 北京工業出版社， 2015.1.

[3]張愛玲《半生緣》[Z].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