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勞動視域下視頻網站與會員價值關系探微

王森

摘 要：伴隨著視頻網站訂閱會員的日漸增多，對視頻網站平臺和會員關系的討論也日漸增多，文章基于數字勞動的視角，揭示了平臺與會員之間的關系，以期引起受眾對日益隱秘的無酬數字勞動的警惕。

關鍵詞：數字勞動;視頻網站;會員

隨著網絡視頻市場競爭愈發激烈，付費會員正逐年增長并緩步成為視頻平臺的主要收入來源之一。為了在激烈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獲得會員的青睞，視頻網站平臺利用各種手段細分市場，洞察用戶的個性化需求，提供給會員精準化的優質服務。而在這些優質服務的背后，會員們正在無意識地為視頻網站平臺勞動，并不斷產生勞動價值，無酬數字勞動正在隱秘進行。

一、視頻網站平臺現狀

據CNNIC發布的第44次《中國互聯網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止2019年6月，我國網絡視頻用戶規模達7.59億，較2018年底增長3391萬，占網民整體的88.8%。其中長視頻用戶規模為6.39億，占網民整體的74.7%;短視頻用戶規模為5.48億，占網民整體的75.8%。[ http：//www.cac.gov.cn/2019-08/30/c_1124938750.htm]伴隨著網絡視頻用戶的極速增長，關注用戶需求已成為各大視頻網站爭奪市場份額的制勝之道，各大視頻網站逐步建立起完善的會員付費模式，以期在市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

國內在線視頻平臺在經歷幾年的大浪淘沙之后，大致形成了騰訊、優酷和愛奇藝三家獨大的局面。為了迎合多樣化的用戶喜好，各大視頻平臺以電視劇、電影、綜藝、動漫等核心品類為基礎，不斷向游戲、電競、音樂等新興品類擴展。此外，各大視頻平臺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深入分析用戶的消費習慣，反哺生產。

優質的獨家內容、多樣化的運營措施促使訂閱會員數量快速增長。付費會員收入不斷擴大已是大勢所趨，雖然廣告收入仍是大部分網絡視頻平臺的主要獲利方式，但伴隨著用戶付費意愿的逐步提升，以及版權意識的覺醒，未來視頻平臺的商業模式可能發展為會員服務收入為主，輔以廣告收入的新商業模式。

現如今，較為完備的會員服務體系已在各大視頻網站形成。用戶可以選擇年卡、季卡和月卡三種付費模式，費用依次遞減。以愛奇藝為例，愛奇藝會員可以享受去廣告、藍光1080P、免費片庫、下載加速、杜比音效、彈幕特權等36項特權。另外視頻網站平臺還采取會員等級服務來吸引用戶自主延長會員時限，會員的特權和使用市場掛鉤。

二、從受眾勞動論到數字勞動的轉變

作為傳播政治經濟學的奠基人，達拉斯·斯邁茲在《傳播：西方馬克思主義的盲點》 [1]一文中提出受眾商品論，討論了受眾、媒介和廣告商三者之間的關系。媒介提供電視劇、新聞等“免費午餐”給受眾， [2]受眾享受“免費午餐”的過程實質上是受眾的一種再生產和勞動，而這種勞動產生的價值不僅沒能得到報酬，還附著在受眾后來消費的產品中。

隨著互聯網的誕生和普及，受眾的角色從原來單一的消費者變成了消費者與生產者相統一的產消者。 [3]針對這種變化，20世紀90年代，意大利學者特拉諾瓦立足于“非物質勞動”提出“數字勞動”的新概念，即數字經濟使得受眾由知識文化消費轉向生產性的勞動行為。[4]

福克斯于2014年在《數字勞動與卡爾·馬克思》中界定了數字勞工一詞，在他看來，數字勞工的定義來源于數字產業，這并不是一個確切的職業，而是集體勞動下電子媒介生存和應用的一部分勞動力，并受資本剝削。 [5]在資本主義體系下，為了積累資本，資本家們在受眾使用商業平臺之時，物化受眾并最終占有受眾勞動價值，即對受眾的強制、異化和侵占的一系列無情剝削[6]。

而在視頻網站平臺中，這種無償占有受眾勞動價值的過程同樣存在。各大視頻平臺憑借著自身雄厚的財力、廣大的忠實用戶群體、海量的視頻資源、豐富的技術手段，利用數據積累資本，使用算法打造用戶個性化內容并對用戶進行精準的廣告投放，通過平臺組織開展多邊合作關系，進一步瓜分網絡視頻市場。

三、會員在視頻網站平臺的無償數字勞動

在數字平臺如此強大的控制力下，看似主動的會員依然難逃被無償雇傭的命運，他們在使用平臺的過程中被卷入“商品化”的邏輯，事實上作為“數字勞工”被平臺免費使用。一方面，會員的個人基本信息和網絡行為所產生的信息被平臺數據化、私有化并販賣給廣告公司;另一方面，會員的線上活動正在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變相為平臺免費貢獻自己的“勞動力”。

（一）隱藏在等價交換下的強制性過程

無償數字勞動的首要前提就是強制性，這種強制性建立在集體無意識的基礎之上。媒介和內容提供商的結合產生了巨大的節目制作和生產能力，受眾在潛意識中增強了對媒介的依賴感，而資本在受眾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強制他們使用媒介平臺。視頻網站平臺為會員提供各種高質量服務，目的在于增加會員對視頻平臺的依賴性和平臺的品牌度。

和打出“會員免廣告”的宣傳語相悖的是，視頻網站平臺對于會員依舊存在廣告投放，這些針對會員的廣告打著專屬服務的旗號，被精準地投放給會員，用以宣傳平臺獨有的、高盈利的視頻資源，從而充分挖掘會員的商業價值，如愛奇藝的VIP專屬15秒廣告。此外還有中插廣告和小劇場廣告等廣告形式被強制穿插在VIP的免廣告節目中，更有甚者，玩起了超前點播的套路，美名其曰差異化服務，在這種情況下，會員的權益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損害。

表面上看，在視頻網站平臺，會員享有各種定制服務和自由選擇的權利，而事實上，平臺對會員的權益的隱秘侵害正掩蓋在等價交換的會員服務表層之下不斷進行。這些行為經過巧妙地“包裝”，使受眾不僅沒有權益被侵害的感覺，反而沉溺于會員身份帶來的便利與快感，從而“心甘情愿”地為視頻網站平臺提供數字勞動。

（二）個人信息、生產內容和觀看時間被物化

物化過程實際上就是受眾勞動成果的物化。視頻網站平臺針對會員有一套相應的定制服務，定制服務的背后，是越來越多的用戶信息被記錄在后臺，是不斷拉長的平臺使用時間和不斷出新的內容生產，這無形中使會員奉獻了相當多的休閑時間、內容和個人信息給平臺，這些帶有個人喜好、消費習慣，甚至所處的地理位置等全方面的數據正逐步被媒介用大數據手段處理成“受眾商品”，從而出售給廣告商來牟利。

另外，VIP專屬的“會員推薦廣告”雖然可以選擇跳過，但這種廣告接受的可選擇性，其實也是在變相索取會員的喜好。無論會員是觀看或是跳過廣告，這些不同的行為會被記錄在后臺，成為廣告商挑選目標受眾的依據。這些選擇創造出了價值，并在廣告商調整和確定市場營銷策略方面有所助益[7]。

此外，視頻平臺不僅是人們觀看視頻的渠道，它更是個體內容生產的平臺，用戶傳受角色的模糊，使得其自身價值的形成更加多元化。用戶不僅可以自己上傳自我剪輯的視頻，還可以通過彈幕與其他受眾甚至和內容生產商進行互動和交流，而在后續的內容制作中，內容制作商會考慮到用戶的需求對制作內容進行進一步加工，從而更好的滿足用戶需求，以期為節目吸引大量的目光。例如騰訊的《創造101》選秀節目讓節目受眾借助投票來確定最終成團的人選。

盡管會員在觀看視頻的同時滿足了自身求知、娛樂、互動等需要，但他們為平臺生產的內容和勞動都沒有得到相應的酬勞，反而需要付費購買會員，甚至連自身生產的價值還要自己付費購買。用戶花費在平臺上的時間越長，所生產的數據被賣給廣告客戶的就越多[8]。勞動時間、個人數據和生產的內容被具象為商品，并且被資本無償私有化，受眾價值由此被平臺無償占有。

（三）對會員閑暇時間、選擇權利的進一步侵占

盡管受眾價值被平臺無償占有了，但視頻網站平臺對會員權益的侵害并沒有到此為止。首先是對會員閑暇時間的侵占，除去會員的視頻觀看時間，他們平時關于視頻的閑暇時間，比如在社交平臺或人際交往中對視頻的討論都在為平臺提高熱度吸引流量，這些行為創造的價值在會員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平臺無償使用。

另外，平臺還對用戶的選擇權利進行了干涉。會員看似可以在視頻網站平臺提供的海量視頻資源中隨意挑選觀看，但事實上他們很早就陷入了平臺的營銷策略之中。因為平臺會根據用戶的偏好進行推薦，看似推薦的內容很符合自身的喜好，但其目的就是為了吸引受眾，甚至連平臺基于用戶點擊量的視頻熱搜榜單也不單是根據后臺播放量決定的，而摻雜著人為操作的痕跡。熱搜榜單的每個排位背后都隱藏著平臺的利益訴求，如騰訊視頻2018獨播的《三國機密之潛龍在淵》在當時高居騰訊視頻熱搜榜單之首，這是為了提高視頻熱度和會員拉新量[9]。

四、結論

在Web3.0智能場景時代的背景下，伴隨著視頻網站會員的逐年增多，基于視頻網站平臺對用戶種類的不斷細分，對用戶需求的智能匹配，以追求盈利最大化的目的，無論會員們在“勞動”中是否有清醒的意識，他們都將被迫參與到數字勞動中去，且人數隨著時間變的越來越多 [10]。與之相關的無酬數字勞動方式卻變得越來越隱秘，越來越具有欺騙性。在這種情形下，重新回到批判理論的視角，重新審視視頻網站平臺和會員的關系，保持清醒的頭腦，顯得尤為重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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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鄧子薇.基于“受眾商品論”對社交媒體中“粉絲經濟”形態的解讀和反思[J].科技傳播，2018，10（05）：23-24.

[3]汪金漢.“勞動”如何成為傳播？——從“受眾商品”到“數字勞工”的范式轉變與理論邏輯[J].新聞界，2018（10）：56-64.

[4]夏玉凡.傳播政治經濟學視域中的數字勞動理論——以福克斯勞動觀為中心的批判性探討[J].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科學·社會科學），2018，55（05）：37-47.

[5]胡婷.基于傳播政治經濟學視角的網絡受眾“勞工化”探究——以網易云音樂為例[J].新媒體研究，2019，5（12）：16-17.

[6]陳夢琦，孫琳.傳播及其批判：受眾商品和數字勞工[J].合肥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32（03）：28-34.

[7]呂玉潔.移動互聯時代受眾研究——“使用與滿足”背后的“受眾商品”[J].新聞研究導刊，2017，8（04）：79-80.

[8]蔡潤芳.“積極受眾”的價值生產——論傳播政治經濟學“受眾觀”與Web2.0“受眾勞動論”之爭[J].國際新聞界，2018，40（03）：114-131.

[9]李蓉.基于用戶體驗的精準營銷應用研究[D].山東大學，2019.

[10]張盟初.處于動態交換過程中的數字勞動[J].傳播力研究，2018，2（33）：197-198+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