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華處處耀古今

浙江/胡冬平

欒樹，又名欒華，燈籠樹，木欒。《禮記》曰：天子樹松，諸侯柏，大夫欒，士槐，庶人楊。古代等級不同，陵墓前種的樹也不同。五種嘉木之中，欒樹被列為“大夫樹”，可見欒樹在先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圖1）。

在我國，南北皆有欒樹。寧波城市內外，欒樹是行道樹的主力之一。夏末秋初，欒樹的滿眼蒼翠，一點一點漸變出色彩斑斕的秋意。想來，“枝生無限月，花滿自然秋”，除了桂花，實在也適合欒樹。

欒樹花果之變化多端，在所有喬木之中，可謂別具一格。細心觀察其開花結果的全過程，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今年的花期，有點早，大約是從七月底開始的，先是幾棵性急的大樹樹冠上，不經意間冒出一兩枝黃綠色的細碎小花。一花引得百花開。漸漸地，似乎所有的欒樹都被喚醒，一棵棵爭先恐后，鉚足了勁綻放出自己所有的花朵（圖2）。欒花雖小，但花枝卻大，最長可達70 厘米，它們“集團作戰”戰術非常奏效，即便樹型高大，花兒也能那樣明艷柔美，惹得蜂蝶亂飛，熱鬧非凡（圖3）。

于是乎，滿大街一排排的大欒樹，個個花枝招展，滿樹金黃，延綿不絕，肆意汪洋。如此盛況，大概唯有南方的木棉、江南的玉蘭或可一比。花開得多，落得也多。欒樹的花兒遠看是金黃色，微風吹來，紛紛揚揚，如飄金雨，故又被稱作“金雨樹”。近看，每一朵小花的花瓣基部還點綴著一圈紅色，顯得十分精巧。而一場狂風暴雨之后，地上、車頂上、臺階上，厚厚一層的黃花堆積，讓人感嘆欒樹花量之大，沉醉詩意之美（圖4）。

圖1

圖2

到現在，欒樹花期過半，偶爾抬頭看樹，會發現幾個精致如小燈籠般的蒴果，開始稀稀疏疏出現在花枝之間。之前還金黃瑩澤的大樹，不知什么時候悄悄變了顏色。黃花不見了，一簇簇紅燈籠出現在綠葉之間，淡紅、橙紅開始成為它們的主色調，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欒樹又開了那么多的花（圖5）。

欒樹新結出的紅蒴果，曾令清代詩人黃肇敏誤認作秋葉。據載，有一年秋天，黃肇敏游覽黃山，路遇數行黃山欒，見樹杪悉作淡紅色，如葉初黃，但訝其太早，詢之村人，答曰：“其上非花非葉，乃結成嫩莢，中含紅子，嬌若花瓣，俗謂之燈籠樹。”他折了幾枝觀察，果如村人所言。后來，黃肇敏寫了一首《燈籠樹》，以記其事，詩曰：“枝頭色艷嫩于霞，樹不知名愧亦加。攀折諦觀疑斷釋，始知非葉也非花（圖6）。”

同是欒樹，因大小、地勢不同，花期亦不同。它們有的剛剛開花，有的半花半果，有的全是紅燈籠，一排排的行道樹，紅紅黃黃，把九月的城市打扮得花枝招展。大自然好像正在舉辦一個盛大的party，我們每個走在樹下的人兒，就像去赴一場美的盛會。

時序進入十月，欒樹的盛大花期將告結束，但它們的色彩變幻協奏曲還未結束。剛剛結出的小燈籠果，有點玫紅色，摸起來肉肉的。隨著它們一天天的膨脹豐滿，果莢上的紅色漸漸褪去，淡綠色漸漸顯現出來。到最后成熟之時，組成燈籠的那三瓣果莢，會變成灰褐色，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干、越來越輕。這意味著，它們已經為瓣膜上黑色種子的飛翔做好了準備，就等著一陣大風，帶著種子吹向遠方，去為族群開疆拓土（圖7）。

回顧欒樹的四季變遷，其身具有四德，值得一說。春天嫩葉可食，災荒可救人一命；夏日綠葉蔭蔭，為人送來涼意；秋天色彩更迭，花果裝扮世界；冬天落葉繽紛，讓陽光撒向人間。另外，其根入藥，有消腫、止痛、活血、驅蛔之功，其花能清肝明目、清熱止咳，又為黃色染料。

雖說欒樹南北皆有，但細分起來，種類卻并不相同。全世界欒樹屬共4 種，除1 種產斐濟之外，另3 種及1 變種皆產我國，分別是欒樹、臺灣欒樹、復羽葉欒樹及其變種全緣葉欒樹。其中全緣葉欒樹，即上文所述的黃山欒樹。4 種欒樹的共同特點，多為二回羽狀復葉，黃色花，紅燈籠果，表面上很難看出它們之間的差別。不過可以按分布地域大致作一區別。

北方多欒樹，特點是小葉邊緣具稍粗大、不規則的鈍鋸齒，近基部的齒常疏離而呈深缺刻狀。其主花期大致在七月，比南方早一個月左右。而南方多復羽葉欒樹及其變種全緣葉欒樹，復羽葉欒樹這個名字其實有點不當，因為幾種欒樹都是復羽葉的。還是全緣葉欒樹精準一點，顯示了其與原種之間的區別就在于葉緣是否有小鋸齒。

臺灣欒樹最大的特點是花瓣5 個，而其余欒樹都是4 個花瓣。這是很奇怪的事情，一般說來，同屬植物的花瓣是一個定數，不知是臺灣欒樹保持了原始性狀呢？還是其它欒樹發生了變異，這就有待于分子植物學家來揭開這個謎底了。

圖3

圖4

圖5

圖6

圖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