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的回眸

回憶如潺潺春水流入掌中，少年時光再次涌來。無論是院里的你，還是門外的他，都化為這暖暖的春水，永遠溫暖著我。

從小到大，你總是站在院里，慈祥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也曾猜測，你可能是一位園藝師或藝術家。我只知道你姓陳，親切地叫你一聲陳爺爺。后來我才知道。你只是一位淳樸的農民，但你有一雙藝術家的手，一顆藝術家的心。

在我兒時模糊的記憶中，園里曾是一片荒蕪，地上灑滿了煤灰，幾輛破舊的汽車，雜亂地停在園里，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所有人都搖頭嘆息，沒人理會。不知什么時候起，一道揮舞鐵鍬的身影出現在園中，成年積聚的煤灰被清到一旁，黑色的沃土重見天日。沒一陣子，一小塊地被圈了起來。接著，你開始犁地、播種、施肥。在我四年級的那天，你打造了一個小菜園。小菜園不大，卻分布得井井有條。暑假里，我與親戚家的三哥在園里玩耍，在菜地里捉蜻蜓，晚上入睡夢回小園，繼續那個綠色的夢。等到秋天，斜陽灑在我的身上，也灑在菜地里，蔬菜在秋風中舒展著身體，訴說著豐收的喜悅。

冬日已至，菜地撒上了一層霜。一條長長的水管從你的家中悄悄地爬出去，木棍將它支在半空中，管口伏在結了冰的地上，水緩緩流出。寒風凜冽，水很快結成了冰。不一會兒水停了，你拿著鐵鍬將水鏟向水少的地方。你穿過田地，來到一小片洼地，一鏟又一鏟，將洼地中的積雪鏟上了山坡，又將雪踩實，用鍬抹平。月光微寒，打在冰上，反射入我眼中。那是什么？一條明晃晃的冰滑道，兩條還未劃完的冰槽，像極了冰雪樂園，新年來臨之前，它完工了。那天之后，我的夢中又多了一個銀白色的世界，夢中回眸一見，蒼老的你，站在那里慈祥地笑著。

我們小區很有年代感。說有門，其實只余下兩個紅銅色的門柱。正對著門的是一輛鐵板車，車上放著一個木架，柜中放著瓜子糖果和叫不出名的茶葉，而車后總有一位身穿紫色大衣、頭戴黑帽、手纏黑布的中年人，一對有些泛黃的眼珠，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著。我們家搬來得早，又愛吃瓜子，很早就與他結識了。除了父母與陳爺爺外，他也算看著我長大。

五年級的一天，我背著書包漫不經心地走在滿是落葉的路上，突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人們向前方涌去，我也被裹挾著向出事地點跑去。事故發生在我家小區門口，兩車相撞，還有兩個被撞倒的攤位。新來的小伙子攤主，正對著一位事故車主大吵大鬧，要求賠償。另一位是他，他沒有理會自己的貨物，而是走到另一輛車前，查看車主的情況。當救護車與警車趕來時，人群散去，他才轉身面對自己散落一地的貨物。我走過去提起地上的一袋瓜子交到他的手里。“謝謝你，小伙子。”依舊那般微笑。他收好攤后向我揮揮手，唱著不知名卻打心底里熟悉的小調，迎著橙紅色的朝陽，向遠方走去。

后來我搬了家，坐在父親的車上，車慢慢駛出小區，路過他的攤位。他向我揮揮手，我心中發酸，他還不知道我要搬家。我回給他一個微笑，在心中安慰自己，以后會常回來的。

造化弄人，兩年后我回到小區時，門外再也沒有那輛板車，也再也沒有那樂觀的微笑。園內的花朵與蔬菜依舊是那么生機勃勃，但陳爺爺卻老了。園子與門柱沒有在時間中被摧毀，但我的生活中去少了一個站在園中勤勞的陳爺爺，少了一位門外樂觀的小販。物是人非。

園里門外，是陽光的回眸，使我一生溫暖如春。

李梓榕：吉林省舒蘭市第十六中學九年（1）班學生

指導教師：于春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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