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的小黃花

林錦夏

很久以前我是不知道小黃花的學名的，因為開黃色的花，我就一概稱它和田地里的其他相同顏色的花一樣為小黃花。直到一次無意中發現小黃花凋謝以后竟然是會結出一吹就散的種子，毛絨絨的樣子和課本里的圖片簡直如出一轍，那時我才知道小黃花原來叫蒲公英。

我的童年是在奶奶的陪伴下度過的。那時的奶奶還是個健步如飛的老太太，每天帶著我去山上放大鵝，和到處亂跑的大鵝競技賽跑。去山上的時候，奶奶會帶一個小布兜和一把小刀，在大鵝老實吃青草和蟲子的時候，奶奶便會拉著我到處找小黃花，采下來帶回家泡水喝。味道并不太好，可奶奶卻說喝了能不生病。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但那幾年我整日跟在奶奶屁股后去山上幫她找小黃花，奶奶采回去喝了水，真的不曾生過什么病。直到我離開奶奶身邊，去了縣城讀書，奶奶沒再去采過小黃花，泡水喝的習慣就此放棄，大病小病真的就開始不斷了。那時我就在想：或許小黃花真的是一種靈丹妙藥，能讓奶奶喝了以后遠離病痛的折磨吧！

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學校的花壇周圍有幾株小黃花，我第一次看到，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小黃花的葉子在太陽的炙烤下無精打采地趴在地面上，幾朵小花迎風挺立。我猶豫了許久，想采一朵小黃花做成標本放進書本里，最后還是作罷——我總覺得少了一朵盛放的小黃花仿佛就少了一個知心的朋友。后來，我有了喜歡的男孩，經過幾番掙扎后，我終于決定采下一朵小黃花送給男孩，也許這在別人看來很幼稚，但我知道，小黃花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花，我要把最美麗的花送給最喜歡的人。但是我失策了，不過偷懶了幾日沒去探望那幾株小黃花，它們已經飛速成長，結出了風一吹就會飄散的種子。我有點兒失落，可還是狠心采下了一株相對完整的蒲公英，我用手悉心地護送著它回到教室，生怕風一吹它就無影無蹤了。到了教室，看見男孩，或許是過于緊張，我的手顫抖了下，窗外的風吹來得猝不及防，毛絨絨的蒲公英就那樣隨風飄散而去了，只剩下留在手中的一根纖細的莖。我有點想哭，生物書里講過蒲公英的種子輕盈、能隨風傳播，便于它的播種和繁殖。我知道被吹遠的蒲公英或許會在校園的某個角落停住遠行的腳步，下一年夏日烈焰之時開出更多的小黃花，可此時此刻，我看著手中蒲公英光禿禿的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離我遠去了，再也追不回來了。

后來，奶奶重病，我趕回家發了瘋似的跑到曾經長滿小黃花的那片土地，卻發現土地已經被開墾，小黃花已了無痕跡。再回到學校時，喜歡的男孩轉學了，我沒忍住滿腔的悲傷，一口氣跑到花壇旁哭到了日漸斜陽。

故人不在，昔日已往。

奶奶去世了，喜歡的男生離開了，從此故事里的小黃花枯萎了。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