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軍
寫意是中國傳統繪畫中的一種表現形式,中國傳統繪畫講究以精練簡潔的筆墨線條描繪物象于“似與不似之間”,畫家對畫面中人物形象以及神韻的塑造也是極其重視的,繪出的意象造型也是造就其意境的關鍵所在。中國寫意人物畫是中國畫的重要組成部分,筆墨線條則是中國寫意人物畫的精髓所在。它代表的不僅僅是繪畫技法,還有中華民族的社會文化以及各個時代下人們不同的審美情趣。中國寫意人物畫是通過筆墨語言對客觀的人物形象進行有取舍的描繪,以表現出傳神的繪畫精神內涵。在寫意人物畫的創作中,筆墨語言和人物造型的塑造是營造寫意人物畫的關鍵,其中包含了豐富的精神內涵。筆墨語言是表現在畫面中供觀者欣賞的視覺藝術符號,它可以承載作者的思想情感,與觀者引發共鳴,并且傳達出畫面之中的筆墨精神。
梁楷是南宋時期一位極具個人風格的畫家,為人放達不羈,肆意灑脫。在當時南宋院體畫繁榮興盛的時代背景下,他開創了減筆人物畫,為后來的寫意人物畫奠定了基礎。其筆墨精練,畫面中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梁楷一生深受禪宗思想的影響,追求頓悟修身,體現在其作品中的則是幽遠的意境與深刻的禪意。
梁楷早期任職于畫院,師從賈師古,曾受到李公麟的影響,精通白描之法,為密體法。在梁楷的早期作品中就可以看出其已經熟練地掌握了線條的虛實變化,雖說造型能力有一定的不足之處,但是其不拘一格、豪放灑脫的繪畫風格也顯露了出來。后來文人畫的不斷發展為梁楷繪畫形式的轉變提供了契機,梁楷晚期的繪畫風格呈現出狂墨揮灑、放達不羈的特點,寥寥數筆即可將人物的形象特征刻畫得十分到位,不僅給人以一種脫離世俗的狀態,還從視覺上呈現出了強烈的空間感與動態感。梁楷自嘲“梁瘋子”,其豪放灑脫,不受凡塵束縛,這樣的性情使其繪畫風格的轉變成了一種必然。其后期代表作品有《潑墨仙人圖》,畫面營造出了一位憨態可掬、步履踉蹌的仙人形象,其五官凝聚在一起,額頭是臉部面積的三分之二,胡子邋遢,衣衫襤褸,眼神迷離,目視遠方,卻也實在灑脫,透露出傲骨的仙氣。梁楷在用筆上肆意灑脫,大筆橫涂,揮放自如,線條幾筆勾勒出人物的面部特征,似隨意卻也刻意,墨色濃淡干濕并用,使畫面層次感更加豐富。在人物塑造中,梁楷用大筆濃墨鋪開,使畫面色調渾厚濃重,濃墨卻也豐富。梁楷十分注重畫面中人物的整體性、協調性與人物的內在性特征,以求畫面傳達出特定的情感。畫面中的人物形象與現實存在的人物形象十分不同,夸張變形的造型特征,由于畫面的統一性,在整幅作品看來并沒有顯得格格不入,反而使觀者感到趣味詼諧且意味深長,加強了作者主觀情感的表達。梁楷的另一幅代表作品《太白行吟圖》中,寥寥幾筆就刻畫出了“詩仙”李白才華橫溢與灑脫不羈的人物形象。為了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作者沒有對畫面進行多余的背景修飾,服飾也只是用筆墨簡練勾畫,無刻意雕琢,重在突出“詩仙”本身那清冷飄逸之感。整幅畫面在處理上看似簡單,人物形象卻是重點突出、高度概括,渾然一體的筆墨使畫面更具整體效果。梁楷注重對墨色水分的控制,使墨色表現出了微妙的朦朧變化,用筆刻畫的頭部與水墨揮灑的服飾相呼應,使“詩仙”李白更具飄逸靈動之感。
梁楷一生深受禪宗思想的影響,就其開創的寫意減筆人物畫而言,也是修心、修身、頓悟的過程。禪宗講究在現世生活中成就理想,遵循內心,人人皆可成佛。梁楷的繪畫特點講究以最簡練的筆墨以獲得完成度極高的畫面效果,不對細枝末節進行過多的刻畫與鉆研,將筆墨進一步簡化,但畫面中的意境不因筆墨的簡化而減少分毫,在視覺效果上更具沖擊性,延伸了意象表現的空間。在減筆人物畫中,梁楷將自身的主觀情感的表達代替了多余的筆墨語言并將其發揮到了極致,將畫面意境從具象的實物中抽離了出來,進一步做到了心靈上的放逐。梁楷將禪宗“法由心生”的觀點融入自身的藝術創作中,注重自身情感的表達。雖然早期繪畫風格偏向院體畫風,卻不受束縛,突破常規,最終開創了別具一格的寫意減筆人物畫。
梁楷的寫意人物畫是中國傳統寫意人物畫的重要組成部分。他豁達不羈,對繪畫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從早期風格的轉變到最終開創的減筆人物畫,他不拘泥于傳統,遵循心性,勇于突破,在創作中盡情發揮寫意精神,賦予了畫面新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