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倍LPR引發行業持續地震，15.4%下的眾生百態

邢莉

4倍LPR引發的行業地震仍在繼續。

8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新修訂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規定》以中國人民銀行授權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每月20日發布的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的4倍為標準確定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24%和36%為基準的“兩線三區”成為歷史。

雖然規定針對的民間借貸，但業內普遍認為最高法的利率上限管制也會對持牌金融機構的放貸利率產生較大影響。

西南財經大學金融學院數字經濟研究中心主任陳文分析稱，“持牌金融機構的放貸利率不能比高利貸還高。所以我們看到，部分消金公司的名義放貸利率多是踩著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的上限來設置的。”

截至目前，4倍LPR是否會成為民間與持牌金融機構的統一標準，并無權威解釋。此外，游離在這中間的小貸、助貸等機構顯得更為焦慮、不安……

銀行迷茫：一起判例引發行業大討論

8月27日，浙江省溫州市甌海區人民法院的一起案件判決書顯示，平安銀行年化24%的利率主張，被法院駁回，被要求執行4倍LPR標準。 關于業界關心的利率計算方式，法院也借助具體還款金額的計算給出了答案：用APR口徑進行計算。

判決書顯示，原告平安銀行于2020年7月14日向本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判令被告洪輝道償還原告借款本金162661.65元及利息（截止2020年7月5 日的利息、罰息、復利83519.85元；另以借款本金162661.65元為基數，從2020 年7月6日起按月利率2%計算逾期利息至實際履行之日止）。

法院認為，平安銀行主張按約定月利率2%計算2018年5月5日至2020年7月5日期間的期內利息、本金罰息、復利，其總和已超過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保護限度，本院參照原告起訴時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進行計算，計52744.27元。

該判例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了行業大討論。

金融機構資深從業人員表示，“其實爭議的焦點主要有兩個，一是貸款利率最高限溯及過往，二是判例明確了商業銀行貸款利率最高限，民間借貸利率司法保護上線的下調，事實上也對金融機構貸款最高利率形成約束。”

“2020年8月20日以來民間借貸案件一審判決后發現，各地法院對司法利率適用的銜接標準存在混亂。”中聞律師事務所合伙人李亞告訴《金融理財》，“有的法院仍在沿用《原規定》中年利率24%的標準；有的法院卻已經開始適用《規定》中明確的一年期貸款市場報價利率四倍的標準。此問題亟待司法機關統一予以明確。”

此外，李亞傾向于認為，針對2020年8月20日前人民法院已受理尚未審結的一審民事案件，采用舊規定和新規定分段適用標準應更為恰當。

小貸焦慮：開展利率定價大討論活動

4倍LPR下小貸公司的焦慮更為明顯。

“線下小貸公司和網絡小貸公司在法律地位上只算一般工商企業，審批、監管權都歸屬地方金融辦。其在業務范圍、放貸杠桿率、資金來源要求等方面面臨的限制也相對比較多。”易觀分析師張凱稱。

9月4日，中國小額貸款公司協會印發《關于開展小額貸款公司行業利率定價大討論的通知》，《通知》號召各會員單位與地方金融監督管理部門、行業協會、專家學者和一線從業人員等一起在全行業中開展利率定價大討論活動。

《通知》稱各方開展利率定價大討論活動應根據實際，要立足小額貸款公司是由金融監督管理部門依法批準設立的經營放貸業務的營利法人，其經營行為不是民間借貸；要充分認清小額貸款公司在支持普惠金融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和社會貢獻；要用有理論、有實踐、有數據、有對比的高質量大討論，深入研究分析論證小額貸款公司行業貸款利率定價問題等。

“手握優質流量資源的頭部小貸公司或網絡小貸公司可能也會因此下調自己相關業務的收費上限，甚至在未來將公司整體的業務重心轉移到其他方向。”張凱認為，“可能會有大批的小貸公司和網絡小貸公司選擇退出消費金融行業，從而形成行業的新一輪洗牌。”

助貸擔憂：機構生存壓力加大

“盈利能力可能會受到重大不利影響。”趣店在二季度財報中如是說。

9月7日，趣店集團發布二季度財報。財報顯示，第二季度，趣店錄得總收入11.67億元人民幣，同比下降47.4%，凈利潤1.79億元人民幣，同比下降84.3%。

更值得關注的是，針對“關于民間借貸利率的司法保護上限”新規，趣店在財報中表示，該政策有待法院和管理當局進一步澄清，如果其業務按照LPR的四倍這一標準實施，其盈利能力可能會受到重大不利影響，可能會遭受凈虧損。

中國銀行法學研究會理事肖颯指出，“銀行等金融機構‘給授信模式，所謂助貸機構利用SPV公司或與體外某企業從銀行拿到授信，再把錢通過助貸的方式‘轉貸給他人，這樣的轉貸合同直接宣告無效。”

“若無SPV公司，助貸機構只是負責信息中介服務，則沒有太大法律風險。但助貸機構是否為銀行做了“還款承諾”會成為法律瑕疵，這不影響銀行與借款人之間的合同效力，但會招致監管機關的懲戒乃至取締。”肖颯補充道。

“未來，銀行部門對于合作助貸機構要求的利息總成本控制線下調。超限助貸機構是要被剔除名單的。”一位銀行相關部門從業人員表示。

此外，據陳文分析稱，由于銀行部門的強勢地位，在助貸合作過程中大多助貸機構都要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兜底，也會導致助貸機構的生存壓力加大。在當下的利率上限下，部分客群質量較差的助貸機構或者仍是通過第三方買量的助貸機構，有望獲得的助貸服務費收入可能無法覆蓋獲客成本以及兜底成本。

反催收群體：“重啟”狂歡模式

4倍LPR下上述機構惶惶不安。與之形成反差的是，反催收群體開始活躍起來。在新規公布之后，很多反催收聯盟微信群、QQ群一片歡呼。

“不還了，讓平臺起訴我吧！”

“爭取15.4%，最好之前還的能退回來。”

……

據中國青年報報道，在抖音上，一則視頻中一位借款人稱，自己在某消費金融公司借款20萬元，合同約定貸款年利率22%，是否可以協商按照新規15.4%的上限執行，客服回復說，目前還沒有相關協商減免的政策。而一位自稱律師的人士則稱，只有進入訴訟程序才會按照新規判決。

在該條視頻評論留言中，有不少借款人表示，自己已經逾期，就等著相關機構起訴自己。

《金融理財》發現，有反催收訴訟機構在微博上打起廣告來，“債友們，好消息！最高法院發布消息：民間借貸利率調整為LPR的4倍……協商還款，金融維權，精準服務。”

一位從業人員稱，“受疫情影響，反催收聯盟有一段時間很盛行，尤其是在抖音上特別活躍。他們對付銀行和逾期催收有一套非常成熟的套路，如何與銀行溝通、如何寫投訴材料，甚至有完整的投訴模板。監管摸底排查，這些組織開始收手。”

“現在特別擔心反催收聯盟再度興風作浪。客群上移是最直接有效手段，畢竟優質客戶比較看重自身信用，受反催收聯盟‘蠱惑，其還款能力較強令壞賬率走低。”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