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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自治區社會科學院當代西藏研究所,西藏拉薩850000)
作為集中連片特困民族地區的典型,西藏的貧困問題歷來都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經濟概念。從某種程度上說,西藏的扶貧工作關系著“治國必治邊、治邊先穩藏”戰略思想的實施。縱觀西藏30多年的扶貧工作歷程,減貧工作取得了極大的成就。2020年1月在西藏自治區第十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上,自治區主席齊扎拉宣布:“19個貧困縣(區)摘帽、15萬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脫貧,絕對貧困基本得到消除,整體攻堅即將取得全勝!”2020年西藏將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持續鞏固脫貧攻堅成果。與此同時,鑒于西藏自然環境、社會文化的特殊性,西藏的扶貧工作依然存在著諸多挑戰,相對貧困原因復雜、脫貧成果鞏固難度較大的現狀并沒有從根本上轉變。自精準扶貧戰略實施以來,學界在探討西藏農牧區致貧原因時,多從自然環境、基礎設施建設、社會歷史背景、經濟發展狀況以及人力資本等方面進行解釋,側重于研究絕對貧困原因。而從政府層面看,在相關的調查統計中對于致貧原因大體上可以總結為因學、因病、缺技術、缺勞動力、缺資金等幾個方面。自黨的十八大以來,西藏的扶貧工作就成為黨在新時期踐行治藏方略的重要內容。精準扶貧的前提在于精準識別,而精準識別的根本在于要深入剖析致貧原因,不僅要準確把握絕對貧困成因,更為重要的是探討相對貧困的成因,準確把握致貧原因對于深入開展西藏農牧區的扶貧工作具有重大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指導價值。
貧困,并不是一個容易界定的概念。當前學界對于貧困的界定,大體可以分為四類:1.收入貧困,如美國學者勞埃德·雷諾茲(Lloyd Reynolds)認為,“貧困就是沒有足夠的收入來支持基本的生活水平”[1];2.能力貧困,如哈特利·迪安認為,“貧困即缺乏達到最低生活水準的能力”[2];3.社會學在研究機會剝奪時發現貧困與“剝奪”有關,即貧困是個人或者群體遭受到社會排斥或者社會剝奪導致的結果[3],這是貧困概念的機會剝奪理論;4.有研究從社會階層以及社會地位來界定貧困,認為“窮人經常被視為‘下層階級’,他們的生活大部分處在貧困狀態”。由此可見,學術界對于貧困的界定并沒有統一的意見。事實上,貧困必然是特定人或者人群在特定時間、地點的貧困,任何關于貧困的界定都需要考慮“人或者人群”的特殊性。對于西藏農牧區貧困地區而言,貧困并不僅僅是一個收入概念或者是能力概念,還應該從總體上考慮人群、地區、時期、文化、政治等各方面的因素。只有從總體上把握了西藏農牧區“貧困”概念的多維視角,才有可能準確分析農牧區致貧的深層次原因。
目前關于西藏農牧區乃至西藏貧困的致貧原因,學界進行系統研究并公開發表的成果并不多,我們以“西藏農牧區”“致貧”為主題,在中國知網上進行搜索,發現從2005年到2018年8月為止,只有32篇相關研究文獻(1)檢索日期為2018年8月12日。,且多數研究主題集中于西藏農牧區貧困問題現狀以及脫貧策略等方面,而對于農牧區貧困原因的探討卻十分少見,似乎西藏農牧區貧困地區的致貧原因不言而喻,眾所周知。
從僅有的關于西藏農牧區致貧原因的研究來看,研究者多從農牧區所處的自然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收入方式以及人力資本等方面探討。
1.從自然環境方面來看,研究者認為西藏農牧區多處于自然環境惡劣的區域,這里生態環境脆弱,且為自然災害多發區,嚴重影響了當地社會經濟的發展,致使農牧民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4]。也有研究者認為,惡劣的自然地理條件是西藏農牧區整體落后的基礎,且由于受地理因素限制,遠離城市環境,農牧區的發展處于一個相對封閉的狀態[5]43—46。筆者認為,自然環境的惡劣或者是生態的脆弱是西藏農牧區貧困的客觀原因,但并不是致貧的主要原因。從目前國家以及西藏自治區對農牧區的相關補貼政策來看,這些補貼基本可以彌補農牧民因自然災害而遭受的損失。如,在藏東農牧區因自然災害或者其他非人為原因而致死的牛,每頭可以通過保險獲得4200元的補貼,同時對于因自然災害而造成的莊稼被毀、房屋受損等都有相應的保險政策。
2.從基礎設施建設方面來看,由于農牧區所處地理位置大多較為偏僻,相對于城鎮而言基礎設施建設落后是致貧的一個客觀原因。有研究者將基礎設施建設落后稱之為起點落后,認為完善的農牧區基礎設施是農牧業生產順利進行的必然條件,對提高農牧業生產率和促進農牧業經濟增長有顯著的貢獻[5]43—46。筆者認為,基礎設施的落后并不是一個關鍵的致貧原因,事實上,僅2010年一年西藏自治區就安排42.25億元資金用于推動農牧區基礎設施“六配套”建設。西藏農牧區基礎設施的建設是一個長期的、系統的過程,很難在短時間內完成,關鍵的問題在于要將農牧區現有基礎設施使用好、管理好、維護好,而這就涉及到了廣大農牧民對于基礎設施的管理態度以及生活方式問題。
3.從收入方式看,傳統的農牧民收入來源主要集中在種植業、畜牧業以及轉移性和財政性收入。傳統的收入方式多以實物形式為主,而現金收入比例很小。當然在一些林下資源較為豐富,或者生長中草藥(如貝母、蟲草)的農牧區,現金收入會有極大的提升。有研究者認為,由于限制開發區與禁止開發區面積過高,這可能切斷農牧民的傳統收入來源[4]。筆者認為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必須堅守生態紅線,近年來,隨著黨和國家對于生態環境保護的不斷重視,西藏作為我國重要的生態安全屏障,綠色發展已經成為共識,盡管環境保護的相關政策對于農牧民收入可能有一定的影響,但是從長遠來看,利大于弊。如,在禁止放牧的一些牧區,國家不僅僅為牧民提供了一定的草場補貼,為農牧民提供了可觀的現金收入,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人力資源。如何使用好國家補貼以及釋放人力資源潛能是一個關鍵問題。
4.人力資本缺乏,也被稱為能力貧困,人力資本的核心是教育事業的發展。在探討西藏農牧區致貧原因時,有研究者認為農牧區教育事業發展的滯后嚴重影響了農牧區人類資本的質和量,同時農牧區難以留住人才也是原因之一[4]。另外,由于惡劣的自然條件、不良的生活習慣和公共衛生條件有限,也導致農牧區人力資本不足[6]328—336。由于西藏教育底子薄加之自然社會環境等因素,教育發展滯后導致的人力資本缺乏,對西藏的整體經濟社會發展有著一定的制約。但教育發展滯后并沒有影響西藏教育為農牧區培養人力資本及儲備工作。關于西藏的教育問題,我們必須要明確的是,和平解放以前,西藏沒有一所現代意義上的學校,適齡兒童入學率不到2%。在和平解放之后,黨和國家以及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對教育十分重視,到2003年西藏“普六”任務全面完成,2011年全面完成了“普九”和“掃盲”任務。從2000年到2014年,15年來西藏的教育投入增加了近18倍(2014年為135億元)。我們認為在近70年的發展中,西藏的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為西藏農牧區儲備了一定的人力資本,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農牧區人力資本缺乏的狀況。所以當前農牧區脫貧的“能力貧困”問題,主要不是人力資本缺乏的問題,而是如何在現有人力資本條件下去激發并釋放其潛能的問題。
目前,在西藏自治區各級政府部門關于貧困統計的相關數據中,關于致貧原因基本為:因學、因病、缺技術、缺勞動力、缺資金等。從政策層面看,這種致貧原因的分析可以簡單、明了地說明一個家庭的現實需求,可以直接通過精準扶貧相關政策給予幫扶。但是這種統計很難解釋致貧的內在原因,同時更為重要的是這種致貧原因分析可能會掩蓋西藏農牧區自然地理環境、教育均衡以及思想意識等方面存在的問題。比如因學致貧很容易讓人認為農牧區貧困戶是因為子女上學才導致貧困,然而這與現實并不相符。事實上,為促進西藏教育的發展,早在20世紀80年代,西藏城鎮子女就免除了義務教育學雜費,并實施“三包”政策。2001年開始農牧區子女開始享受這一政策,到2011年西藏開始實施小學到高中階段的15年免費教育。之所以會存在因學致貧一說,主要是因為農牧區自然地理位置較為偏僻,寄宿制條件下的農牧區子女會有較多的額外支出,如服裝費、通訊費以及日常的開支等。
從政策實施的角度看,對貧困家庭進行總結性致貧原因分析有助于精準扶貧政策的順利實施,但同時也忽略了更為深層次的內在原因。
為了進一步探討西藏農牧區相對貧困成因,筆者以藏東農牧區一個典型半農半牧村莊為案例,在田野調查的基礎上對農牧區相對貧困的成因進行了分析。調研時間為2018年4—5月,調研地點為藏東農牧區J村。J村,海拔3400米,下轄5個自然村。現有135戶,總人口938人,人均年收入3200元。J村民宗教信仰為藏傳佛教中的薩迦派、寧瑪派及格魯派。當前J村共有精準扶貧建檔立卡戶40戶,257人。在走村入戶實地調查獲取資料的基礎上,通過問卷調查與半結構式訪談相結合的方法對J村,特別是40戶精準扶貧建檔立卡戶致貧原因進行了具體調查。筆者將結合田野調查結果對農牧區貧困家庭致貧原因進行深入分析。
處于西藏農牧區的行政村,往往地理位置較為偏僻,自然環境惡劣,生態脆弱。加之從封建農奴制社會進入現代社會只有幾十年的歷史,所以農牧區的行政村往往包含了多個自然村,而多個自然村又根據地理位置或者水源地分為多個“雙聯戶”。以我們調查的J村為例,該行政村共有5個自然村,14個“雙聯戶”。在調研中發現,這些自然村主要是以明確的自然地理邊界進行劃分,自然村之間有著明確的邊界。同時,在5個自然村內,各個自然村又根據水源地被劃分為14個雙聯戶,自然村之間最遠的距離達到17公里,雙聯戶之間最遠的距離達到21公里。這種行政村劃分方式,從短時期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它延續了農牧民傳統的生活交往方式,有利于維護行政村的有效管理與運作。然而,自然地理條件造成的松散村組結構,在一定程度上深刻影響了當地社會經濟的發展。
1.村組結構的龐雜與松散,必然造成行政村行政人員的繁冗。我們調查的J村中,目前村“兩委”共有8人,村監督委員會共有5人,15位組長(自然村),14位雙聯戶戶長。同時,由于在選舉過程中要考慮每個自然村的實際利益,所以村“兩委”成員來自5個自然村。顯而易見,這種由于村組結構松散造成的村干部繁多現象,對村集體經濟的發展并沒有促進作用,反而會造成不同組屬的村干部因考慮自己所在自然村的實際利益而導致對集體經濟發展不利的影響。
2.自然地理條件造成的松散村組結構,導致了自然村以及雙聯戶之間有著明確的心理邊界。這些心理邊界導致了不同自然村的村民有著不同的認知模式以及行為方式。由自然邊界導致的心理邊界反映在行為方式上,最突出的表現就是各自然村乃至雙聯戶之間的互助行為極少。每個自然村的村民只認同自己所屬的自然村,日常的社會交往、社會交換很少發生在自然村之外。據J村村委會的人介紹,村內集體活動很難開展,一是因為組域距離導致的村民難以集中,二是各自然村之間因達不成共識而在集體活動上常常會爭吵不休。在訪談中,J村村長告訴我們:
因為洪水將其中一個組的自來水水管沖毀,村委會召集五個組的組長協商修理,但是其中有兩個組的組長明確表示不會幫忙。幾乎每次集體勞動都會因為一些分工問題產生矛盾,且常常是由組長帶頭與村委會對著干。
3.自然地理環境造成的村組結構分散也導致村內在開展集體事務時追求“平均主義”的傾向化嚴重。在我們的調查中,鄉有關部門曾向村委會布置一項任務,即從J村40戶建檔立卡貧困戶中篩選出10戶最貧困戶以備開展后續工作。按照村內慣例,村委會制定并實施了從5個自然組中各選出2戶建檔立卡貧困戶的工作方案。表面上看,村委會執行了“平均主義”策略,代表了公平平均,而實際上,這種做法既不公平,又打擊了部分村民的生產生活積極性,不利于村內和諧及村集體利益的實現。以此事為例,每個組推選的2戶貧困戶只能代表組內最貧困,但由于各組之間經濟發展水平、家庭收入水平均存在一定差異,這就造成不是全村范圍內排名前10的最貧困戶而是因為各組平均分配名額的規則進入了10戶人員名單,而其他組更加符合條件的貧困戶卻被排除在外的現象。這類例子在J村開展村集體事務特別是涉及村內資源利益分配時屢見不鮮。
4.村組結構的松散導致了資源的分散。由于村組結構的松散,J村很難有效集中資源辦“大事”。事實上,上級相關部門每年給J村的各種生產資料以及物資非常多,但是這些物資一旦到了J村,首先是分給5個自然村,然后自然村再根據一定的標準分給14個雙聯戶,這種資源分配方法對J村的集體經濟具有極大的影響。同時,村組結構的松散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人心的不齊。在訪談中,J村某村干部對筆者說:
各組(自然村)之間只顧著自己組內的事情,組長也不好管,很多組長認為村里的事情就是集體的事情,集體的事情就是國家的事情,國家的事情就應該用錢來雇他們做。尤其年輕人,他們只知道錢,只知道自己的事情。
事實上,這已經不僅僅是資源分散的問題,同時也包含了村干部的集體觀念問題。從客觀原因上來看,村組結構的松散在某種程度上對于村干部思想觀念也是有影響的。同時村組結構的邊界導致了他們眼界的局限性,進而使他們的思想出現局限。
在西藏農牧區,尤其是在藏東地區,傳統的農牧民住房一般為土木結構。這種住房是符合當地取材條件的,但是這種結構的住房在自然環境較為惡劣的地區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在我們的調查中,J村的40個建檔立卡戶中,4戶剛剛建完房子,5戶準備建房,12戶是中度危房。由于J村的5個自然村都處于地勢不平坦區域,加之夏季雨水較多,土木結構的房子在這種環境中極容易受損。在筆者調查期間遇到正在建房的貧困戶格某,據他介紹由于自己房子的地基較低,每年夏季房屋地基(用當地的黏土與砂石夯砌而成)都會被水淹沒好幾次,他現在的房子因為去年發洪水已經倒塌,而這座房子只使用了6年。現在建房子需要花8萬左右,不包括裝修,而他已經倒塌的房子共花掉了6萬多元。同時,調查中發現,J村村民對于房子的裝修極為講究,只要是有條件就會完全按照藏式房子樣式裝修,這種傳統的裝修方式對于家具、屋內外壁畫都有較高的要求,且人工費很高。
調查發現,J村農牧民住房的平均壽命為21.4年,按照現在的物價以及人力資源計算,每座房子的建設成本為12萬元左右(包括裝修)。也就是說在J村,每代人大約要經歷2—3次建房,對于J村農牧民來說頻繁建造住房帶來的經濟壓力非常大,可能伴隨他們一生。
人口的流動,特別是鄉村富余勞動力涌入城市務工、經商,對于一個普通農牧區家庭經濟收入的增加無疑具有重要作用。近些年來,由于黨和政府在西藏大力落實并完善教育政策、就業創業政策、異地扶貧搬遷政策以及司法保障機制等相關內容,村民外出的機會和渠道增多,村民對于“外界”的認識也更加趨于全面立體,更多的鄉村人期望城市生活,從鄉村到城市、從小城市到大城市的人口社會流動趨勢明顯增強。調查發現,近年來J村在拉薩、林芝、阿里等地經商、務工的人員比例逐漸提高,甚至有些村民還在外地形成了類似于“同鄉會”的“朋友圈”,達到了一定規模。在訪談中,據J村村民扎某講:
他在林芝打工這幾年,與同在林芝地區學習、打工、經商的J村村民們都有過不同程度的接觸,對他們家庭生活、個人發展近況都比較了解。
但同時,由于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等深層次因素的影響,J村村民對于本民族地區即西藏地區的認同感非常強烈,在調查中,村民外出到國內其他省份城市工作和生活的意愿非常低,村內省際人口流動現象微乎其微。同時,受家庭觀念、勞動方式等因素影響,許多家庭不愿意讓家中年輕勞動力(即使是富余勞動力)去城市謀生,希望他們留在身邊作為幫手或主勞力分擔家庭勞動任務,這就形成了“有限的人口流動”局面,不利于自身及民族的長久發展。在訪談中,據J村村民格某反映:
自己年僅16歲,初中畢業后便賦閑在家,雖然自己能夠比較熟練地使用漢語,也有去外面“闖一闖”的意愿,但父母不愿意讓她到外面打工,希望家中有這個勞動力,并且一家人能夠一直團聚在一起。
此外,在調查中,九成以上的被調查對象期望子女未來能夠成為國家公職人員,而期望子女未來自主創業或通過掌握專業技能謀生的比例不足一成。顯然,村民對于子女的就業期望與社會就業現狀存在矛盾,不符合社會就業發展總體趨勢,這種就業觀念也阻礙了村內年輕富余勞動力向城市流動,限制了村民的發展及家庭收入水平的提高。
精準扶貧工作開展以來,黨中央以及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對西藏農牧區的投入力度不斷加大,各項惠農政策的出臺逐漸讓農牧民手中有了一定的現金,西藏農牧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極大的提高,消費結構也開始走向多元化。但是由于自然環境、社會文化等因素的影響,農牧民的消費結構存在著一定的問題。
1.食品消費水平過高。盡管西藏農牧民的人均消費總量在近些年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在我們的調查中發現,在J村的40戶建檔立卡戶中,年食品消費平均占家庭年消費的60.1%,同時服裝消費占到了12%。僅僅是這兩樣生活消費比重就高達72.1%。以J村建檔立卡戶多某2017年家庭年消費支出為例,多某2017年各項現金收入共計25000元,其支出明細如表1所示。
由表1可知,在村民的支出中,食品消費所占比例非常高,其次是牧業投入。近年來,隨著網絡通信向農牧區的延伸,村民的通訊消費比例有所提高。但總體而言食品消費依然處于高水平。通過訪談得知,與過去相比,現在村民基本上都缺糧食,每家每戶每年需要購買面粉、大米、清油的數量非常龐大。這種需求可能是由于日常飲食結構的變遷造成的,J村村長告訴我們:現在村民,尤其是年輕人,都喜歡吃大米、饅頭等食物,并且喜歡吃炒菜。傳統的糌粑越來越不受青年人的喜歡。現在青稞,只有三分之一是用來食用的,其他的都會被當做飼料用來喂豬、牛、馬等。

表1:多某2017年家庭支出明細表 單位:元
飲食結構的變遷,反映的是西藏農牧區生活水平的提升,但是由于沒有充分發揮自身資源的優勢,這種飲食結構的變遷對于農牧民而言則意味著巨大的經濟壓力。如青稞這種高附加值的產品,大部分被農牧民用來作飼料。
2.由于傳統宗教文化影響,西藏農牧區的消費具有明顯的宗教色彩[7]。受佛教思想的影響,西藏廣大農牧區的風俗、習慣以及節日等具有濃重的宗教色彩。在訪談中得知,J村的食品、衣服等基本消費支出具有一定的時間特點,即該類消費往往集中于藏歷新年、傳統宗教節日前后。在調查中發現,宗教對于J村村民吃、穿、住、用、行等消費過程的各個環節都有著深刻的影響。如,在飲食方面,絕大多數村民不食用魚、驢等肉類;在穿著方面,絕大多數村民偏好深色、紅色等保守型的服裝,年輕人則多喜歡穿品牌運動服;從居住條件來看,絕大多數村民的房子都會在屋內外畫上與宗教相關的壁畫;從家庭用品來看,在筆者的調查中發現,幾乎每個家庭都有一個傳統的用于裝飾的灶臺,其造價大約在3000元左右。同時,在調查中發現,J村家庭條件較好的村民,都會購買金銀首飾,同時絕大多數村民會為寺廟提供捐助(2)在調查中發現,J村村民以及附近的村民曾經為一座寺廟的建設捐過50元到幾千元不等的捐款。。這些直接或者間接受宗教影響的消費行為,對于J村村民的消費結構有著很大的影響。
3.青少年炫耀性、攀比性消費呈現上升趨勢。作為人類社會中的一個普遍現象,在社會生活中幾乎所有的家庭或者個人都會有炫耀性消費行為[8]。具體到西藏農牧區而言,盡管這種炫耀性消費相對而言是低層次的,但是在生活水平較低、物質較為匱乏的農牧區,這種消費就顯得非常突出,具有明顯的不合理之處。
以J村為例,通過實地調研發現,炫耀性消費的主要群體為青少年,尤其是那些長年在外打工的青少年群體。從炫耀性消費領域來看,主要集中在吃、用、行三個方面。首先是“吃”,這里所說的吃,并不是狹義的吃飯,同時也包括了日常的煙酒副食等消費。對于J村的村民而言,尤其對那些在外打工的青少年而言,返鄉過節成為了展示成功的最好機會,他們往往會選擇價格在20元以上的香煙,以此來凸顯自己的社會地位。同時,在調查中J村黨支部書記說: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買貴的香煙,村里的年輕村醫,其實每個月只有1000元,但是吸的煙是25元一包的,另外很多青年都喜歡喝啤酒,尤其是在冬季農閑時,很多青年人都會聚集在村里的小賣鋪,打臺球,喝啤酒,有的還涉及一些賭博行為。
其次是“用”,在這方面,主要體現在手機的選擇上。由于現代通信技術的普及,在J村手機已經成為人們必不可少的日常通訊工具。對于J村村民而言,手機的普及方便了村民之間的溝通與交流,同時也開闊了村民的眼界。但是對于手機本身的消費卻存在明顯的不理性以及炫耀性。在調查中發現,J村村民的手機消費有明顯的年齡差異,青少年群體使用的手機一般為中高端品牌,價格為2000—3000元不等,均價在2500元,而中老年使用的手機一般為低端品牌,價格為500—1000元不等,均價在700元左右。
再次是“行”。 在J村,由于地理位置較為偏僻,交通極其不方便,摩托車成了村民尤其是青年人最為喜愛的出行工具。對于J村村民來說,為摩托車貼各種logo、安裝價值不菲的音響成為了凸顯社會地位的重要手段之一(3)據J村唯一的修理摩托車的店主說,摩托車logo的價格在10—30元,音響的價格在100—300之間。。同時,很多年輕人在家里沒有摩托車的情況下,會出現攀比心理:
J村村干部加某,由于家中沒有摩托車,每次其兒子出行都讓他去借摩托車,否則就不聽從父母的安排出行。對此,加某說,自己的兒子沒有摩托車,會不好意思。
對西藏社會發展研究的探討,需要考慮西藏歷史上形成的藏傳佛教對西藏經濟社會、群體文化、風俗習慣等方面的影響,同時更要關注占西藏人口92%的藏族同胞中大部分依然信仰藏傳佛教這一現實[9]。當前,在西藏致貧原因的相關研究中,很少有研究者探討宗教在西藏農牧區致貧原因中的負面作用。通過探討藏傳佛教的文化屬性,并結合實地調查的結果,筆者就藏傳佛教對西藏農牧區社會發展的負面影響進行了闡釋。
1.宗教作為一種文化對西藏經濟社會發展的負面影響。扶貧必然是針對一定的社會經濟背景而言的,即扶貧與發展密切相關,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扶貧就是要縮小發展的區域差距。而不同區域所秉承的文化屬性不同,對發展也會造成截然不同的影響。亨廷頓認為,文化是指一個社會中的價值觀、態度、信念、取向以及人們普遍持有的見解[10]。馬克斯·韋伯認為,文化的價值觀屬性對社會發展、政治運行和經濟行為有著重要的影響[11]。例如,亨廷頓和哈里森研究發現,由于日本和東亞四小龍受儒家思想影響,注重勤奮工作、注重教育的價值觀,都走上了發展的道路,而改革開放后的中國,也正是因此而快速發展。對于西藏而言,作為文化系統的藏傳佛教對社會發展的影響最為深遠。亨廷頓等人對亞洲文化價值觀和社會發展的關系研究,揭示了十種動態文化和靜態文化價值觀。結合動態與靜態文化價值觀,可以大體上梳理出藏傳佛教所秉承的靜態文化價值觀屬性及其對社會發展的負面影響。
(1)動態文化強調的是未來時間觀念取向,而靜態文化強調的是過去和現在時間觀念取向。從時間取向觀念而言,藏傳佛教無疑屬于靜態文化,即強調現在與過去,并以此來預測未來。例如,在我們的調查中發現,“活在當下”對于J村村民非常重要。
在一個小商店遇到3個正在喝酒的村民,他們很熱情地邀請我們一起喝酒,地上已經有近10個空著的啤酒瓶了。我們不喝,其中一個村民對我們說:一起喝嘛,今天不喝,誰知道明天會怎么樣?也許明天就沒有了(去世)。
這種對于“當下”的極度消費,不僅反映了藏傳佛教對于普通人時間觀念的影響,更可能反映了村民對于未來的“不確定”,因為一切都有著嚴格的“因果”,所以村民對于未來的追求,以及對于未來的“不確定”就可能被宗教所安排。
(2)就幸福的定義而言,動態文化強調的是工作與成就,而靜態文化強調的是現狀與安排。在動態文化背景下,個體通過勤奮工作、創造價值,不僅能夠得到物質上的獎勵,更為重要的是包括了自尊以及社會地位等精神上的滿足。但是這些內容在靜態文化中就顯得并不那么重要了。因為藏傳佛教中規定“五戒十善”,大部分藏族群眾相信因果要報,為了來世的“幸福”,安于現狀,并對宗教對于自己“來世”的安排充滿了信心,這種靜態的幸福觀念嚴重影響了藏族群眾對于自我提升的要求,進而對于整個社會的發展產生不利的影響。
(3)動態文化強調的是節儉與投資,而靜態文化中強調的是平均主義。作為文化價值觀的藏傳佛教在西藏傳統文化中占據著重要位置,其對道德、法律、文學、社會心理以及思維方式都有著決定性的影響。但就文化屬性而言,藏傳佛教依然屬于靜態文化,其對“當下”的強調,以及對“未來”的安排都影響藏族群眾在節儉與投資上的行為,比如上文所說的消費行為。同時由于藏傳佛教強調“普度眾生”理念,這可能間接影響了人們對于集體行為的感知,即要求絕對的平均。在調查中,J村黨支部書記告訴我們:
為了大家都滿意,一般情況下村里的集體工作會采取每個組出同樣的勞動力來解決。同時,如果需要按照程序來處理的話,就需要按照組或者人來進行抽簽。
但由于絕對的“公平”事實上很難做到,經常會因為村民的集體勞動分工問題產生不同程度的矛盾。在我們的調查中,剛好遇見了J村正在修橋,其中J村A組組長認為村委會分配任務不公平,給他們組分配的任務太多。所以組長帶頭不配合,不按照村委會的要求完成任務。
同時,J村村民并不注重投資,尤其是再生產性投資。事實上,隨著國家對西藏扶貧力度的不斷強化,J村村民的現金收入逐年提高,但是這些現金收入往往被用來當下消費,很少會有村民從未來發展的角度考慮投資問題。
(4)動態文化重視教育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而靜態文化則重視社會精英對社會發展的影響。藏傳佛教在1300多年的發展中,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哲學體系,對于西藏廣大信教群眾有著不可低估的影響。解放前,宗教寺院是西藏教育的重要機構和文化中轉站,而宗教教育的代言人僧人因其所處的社會地位,在社會發展過程扮演著指導者的角色,這一種影響現在依然有著一定的市場。
在筆者的調查中發現,J村有正式持證僧人11人、編外僧人18人、尼僧56人,占全村總人口的9.06%。同時,調查發現部分家庭會有意不讓學齡階段兒童上學,而是選擇去寺廟出家為僧。同時,在J村,僧人對于社會發展的影響非常大,包括村民的農事安排、家庭決策,等等。由此可見,即使是在目前,農牧區宗教、寺院乃至僧人依然被農牧民當作是“社會精英勢力”,這種認識嚴重阻礙了教育,尤其是基礎教育在農牧區的發展。
2.宗教作為服務體系對日常生活的負面干涉。就目前西藏農牧區的日常生活而言,宗教有著極大的影響力,而這與提倡新農村建設以及轉變傳統落后生活方式是相悖的。通過調查發現,目前農牧民依然保持著較為傳統的生活方式,如居住格局、飲食結構、衛生習慣等,這種生活方式嚴重限制了農牧區鄉村精神面貌的提升。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宗教在西藏農牧區依然承擔著重要的社會服務體系功能。
(1)作為社會服務體系的宗教對農牧民生與死的安排。出生與死亡是人一生中最為主要的兩個時刻,而在當前農牧區,尤其是交通條件較差的地區,出生與死亡大多由宗教來安排。當然,這與傳統信仰有關,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其帶來的負面影響,即宗教掌管著人的生與死。這種信念對于個體的發展乃至社會的發展有著極為負面的影響。在我們的調查中,J村2016—2017年5月共有新生兒12人,其中在醫院分娩的只有3人。即使是在醫院分娩,一般新生兒出生不久(一般為30天)都會邀請僧人到家中或者是帶著小孩去寺院念經祈福。同時,經濟條件較好的家庭一般都會請僧人為孩子起名字。我們認為宗教對于個體出生乃至死亡的卷入,必然會在個體的發展中起到負面影響,如相信“因果”“輪回”“命運”等。
(2)作為社會服務體系的宗教對農牧民就醫行為的影響。藏傳佛教曾經在西藏的歷史上充當著(包含教育、醫療、文化等內容在內的)最為主要的社會服務機構。在調查中發現藏傳佛教的這種功能在當前的農牧區依然有著較大的市場。當J村村民身體不舒服時,很多時候不是去醫院或者找村醫,而是最先去請僧人到家里念經驅邪。 J村村干部加某,其妻子在2017年8月份采松茸時不慎摔倒,導致腿部受傷,行動不便。加某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或者找村醫,而是花費100元請2名僧人來家中念經。后來由于病情不見好轉才到醫院去檢查,結果因為時間拖的較長,花費了近3000元才勉強治愈。
同樣,J村村民大多相信“命運”,當村民身體不舒服或者有一些小問題時,他們往往會找僧人或者是村里會“算命”的人去算命。調查發現,J村某村干部阿某在村民眼中就是會“算命”的人,由于其會“算命”,阿某在J村中有著較高的威信。
(3)作為社會服務體系的宗教對農牧民日常出行的安排。在西藏的農牧區,尤其是地理位置較為偏僻的農牧區,受交通條件的限制,日常出行是一件費時費力的大事。尤其是對于那些在外打工的青年人,他們的出行就顯得尤為重要。筆者調查中發現,大多數J村在外打工、經商的村民,藏歷年之后離家出門時,都會找僧人幫助念經祈福,幫他們算出門的具體時間(哪天,甚至包括什么時辰)。不可否認,宗教的這種安排對于出遠門的青年人而言,可以有效降低他們離家的焦慮感,但是通過宗教來達成這種目的,可能對青年人的工作與生活產生不良影響,如將宗教的相關信念帶入到日常生活與工作中。
總之,宗教作為社會服務體系對于西藏農牧區的影響是廣泛的,盡管宗教在某些方面有著其存在的合理性,但是從其對個體生活的干涉來看,其對個體發展的負面影響是較為突出的。由于宗教對農牧民生活的干涉是全面的,且干涉的方式多為 “直接安排”,以超自然力量的形式出現的宗教,其取代了農牧民的自身對日常生活的自我安排,這可能使農牧民自我控制感喪失。而這與現代社會倡導的個體能力、自我提升以及勤奮工作等理念是相悖的,對農牧民而言可能阻礙他們個體的發展。
3.宗教世界觀對社會變遷的阻礙。任何宗教都具有著神圣不可侵犯性,藏傳佛教同樣也具有靜態永恒性。這種靜態文化屬性,使藏傳佛教在其教義上也具有了永恒性,從而使其不能隨著社會變革的步伐而做出相應的改變。從宗教的發展歷史來看,每一種宗教為了證明自己代表的是正義、是真理,往往都會通過對其他宗教、文化以及科學的貶低來達成自己的目的。藏傳佛教也不例外,其主要表現在,信徒會按照自己所信仰的教派來嚴格安排自己的生活,并在教派發生矛盾時,不惜代價維護自己信仰的教派。同時,藏傳佛教常常以一種消極避世的態度來看待人生,以超自然的虛幻許諾來籠絡群眾,在客觀上造成民眾放棄實現個人幸福的權利。
習近平指出:“打贏脫貧攻堅戰,絕非朝夕之功,不是輕輕松松沖一沖就能解決的”。對脫貧“要設定時間表,實現有序退出,既要防止拖延病,又要防止急躁癥”。同時,強調2020年脫貧攻堅目標實現后,中國將全面消除絕對貧困現象,但并不意味著扶貧任務的結束,解決相對貧困問題依然是我們面臨的重大挑戰。對于西藏,尤其是西藏廣大的農牧區,相對貧困問題是扶貧工作中的關鍵核心問題[6]328—336。近年來隨著黨中央以及自治區黨委政府在扶貧工作中不斷加大力度,在2020年實現脫貧任務已不再是難事。然而要解決西藏農牧區的相對貧困,就需要制定與之相對的長期有效的扶貧政策,而這種政策的制定就需要建立在對農牧區致貧原因的深層次分析基礎之上。
1.自然地理環境造成的村組結構松散。由于自然地理環境的影響,農牧區多以明顯的自然邊界或者是水源地分為多個自然村,造成村組結構龐雜與松散,其導致的結果為:行政村行政人員的繁冗;自然村以及雙聯戶之間有著明確的心理邊界;在開展村集體事務特別是分配村集體資源利益時“平均主義”傾向化嚴重;資源分散難以聚合力量“辦大事”。
2.家庭住房使用周期短造成的經濟壓力。由于農牧民的住房依然是按照傳統的方式建造,不僅成本較高,同時土木結構的房子并不適用多變的自然環境,造成了村民住房使用周期較短,頻繁修建房屋,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壓力。
3.有限人口流動制約了家庭經濟收入的增加。由于風俗習慣、宗教信仰、家庭觀念、勞動方式、就業觀念等因素影響,村內人員省際人口流動現象微乎其微,同時,村內年輕富余勞動力到西藏其他地區求職謀生的人口流動規模有限,這制約了村民的發展及家庭收入水平的提高。
4.消費結構不合理。隨著精準扶貧工作的深入開展,農牧民手中可支配的現金收入逐年增加,但是消費結構不合理的現象也開始凸顯:食品消費水平過高,消費行為受宗教影響嚴重,青少年炫耀性、攀比性消費呈現上升趨勢。
5.宗教觀念對社會發展的負面影響。通過調查發現,宗教觀念對農牧區的社會發展有著嚴重的負面影響,如時間觀念的“活在當下”;宗教對個體未來的“安排”;強調絕對的平均主義;輕視教育在個體發展中的作用等。同時宗教作為社會服務機構對個體生活的干涉以及宗教對社會變遷的影響,都對西藏農牧區的社會發展有著嚴重的負面作用。
自精準扶貧戰略實施以來,尤其是在脫貧攻堅戰打響之后,中央和西藏自治區黨委政府對西藏農牧區的投入明顯增加,強化了西藏農牧區的公共服務和公共產品供給,完善了社會保障體系,“吃不飽、穿不暖、住不上”的絕對貧困類型已經基本上被消滅。但是,西藏農牧民的年人均收入和全國平均水平還有較大差距,目前西藏自治區農牧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不到全國平均水平的80%。絕對貧困問題解決之后,如何鞏固提升脫貧成果,如何解決社會文化、思想觀念帶來的相對貧困問題依然任重道遠。通過調查,農牧區居住格局、住房條件、消費行為以及宗教等因素對西藏農牧區社會經濟發展具有較大的影響,以此制定相關的政策可能在今后的提升工作中具有重要意義。
1.通過新型城鎮化建設,改善農牧民居住格局。西藏的新型城鎮化建設是西藏社會經濟發展的必然要求。在“十三五”規劃中提出,西藏的城鎮化必須按照建設具有“文化、空間、生態、經濟、社會”內涵的特色小城鎮來統籌進行,西藏的城鎮化必須創新發展模式,即建設特色小城鎮。由于西藏地區面積大、居民居住分散、城市數量少等原因,西藏的新型城鎮化建設模式與內地大部分地區有著極大差異。特殊的空間結構導致了西藏城鎮化不適宜采用大規模布局開發,而應該以發展小城鎮來協調城鄉發展。從西藏農牧民的相對貧困原因來看,居住格局以及房屋條件是主要原因,而建設特色小城鎮的發展思路與改善農牧民居住格局有著高度一致性。具體來看,可以按照不同農牧區的資源優勢、交通優勢、文化優勢以及相關政策優勢來建設小城鎮,進而達到改變農牧民居住格局以及整合凝聚村組資源、人力、人心的目的。以J村為例,J村具有較強的資源優勢(4)J村具有豐富的林下資源和野生動物資源,如松茸、木耳等野生菌;野豬、黑熊、野雞等,同時J村的特色農產品也較為豐富,尤其是元根、蘿卜等,品質較高。和交通文化優勢(5)從交通來看,盡管J村目前并沒通柏油路,但是J村位于兩個鄉的中間地帶,更為重要的是J村位于茶馬古道的必經之地,據稱歷史上文成公主進藏就經過這里,具有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可以通過聚合J村以及鄰近的R村,來推進特色小城鎮建設。
2.以鄉村振興為契機,促進農牧民生活方式積極發展。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農牧民的生活方式出現了明顯的變遷,如消費多元化、休閑時間增多、精神文化消費要求提高等。然而在調查中發現,農牧民的生活方式依然較為傳統,尤其是消費結構極為不合理。如食品消費水平過高,生產性投資基本為零,更為重要的是青少年的攀比性、炫耀性消費開始凸顯。從原因來看,一方面經濟社會的發展,讓農牧民有了更多的可支配現金,消費能力提升;但另一方面,傳統的消費觀念尤其是宗教觀念對農牧民的消費行為依然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政府應該以鄉村振興建設為契機,在充分考慮藏東農牧區資源豐富但生態脆弱、民族文化多元等因素的前提下,將生活方式尤其是傳統的消費行為這一因素融入到鄉村振興建設之中。作為人類行為基礎、認知定向、情感載體的生活方式,農牧民生活方式,尤其是家庭消費觀的變遷是最基本也最為核心的社會發展指標。在鄉村振興建設過程中積極引導農牧民消費觀念、消費行為與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促使農牧區消費行為的整體變遷,不僅可以有效促進農牧區物質與精神文化面貌的整體提升,同時也是銜接精準扶貧與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途徑。
3.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理念,提高農牧民自主增收的能動性。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近些年來,在黨中央的深切關懷和自治區黨委政府的大力扶持下,西藏農牧民得到的惠農惠牧等國家財政性支付收入非常可觀,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顯著改善。但毋庸置疑,脫貧的內因即最大動力在于農牧民自身,黨和國家的關懷與扶持也必須在農牧民自身發展進步的基礎上才能釋放出最大政策效果。然而,調查發現,絕大部分農牧民束縛在有限的村莊土地資源及瑣碎的日常家庭事務上,加之家庭觀念、就業觀念、生產生活方式等因素影響,自主增加經濟收入的意識較為淡薄、能力有限。因此,一方面,政府應該通過宣傳教育引導農牧民樹立起正確的家庭觀念、就業觀念,讓農牧區富余勞動力特別是年輕勞動力走出“固守家園”的藩籬,按照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和社會發展現實的需要定位自己、規劃自己,增強自主增加經濟收入的思想自覺和行動自覺。另一方面,政府應該加強農牧民多元化業務技能培訓,拓展就業創業渠道,適度對外出特別是到內地創業者給予政策扶持,健全勞工糾紛等相關司法保障,為農牧區富余勞動力“走出去”奠定物質基礎、提供制度保障。最終,推動一部分農牧區人口流入城市經商、務工,進而提高家庭收入、改善生活質量。
4.增加農牧區公共服務投入,弱化宗教在農牧區的功能。從目前現有研究來看,宗教具有多重功能,如作為文化的宗教,可以為信眾提供有效的行為規范;作為身份認同的宗教,可以為信眾提供群體歸屬感[12];作為超自然存在的宗教,可以為信眾的未來提供虛幻的確定性選擇;從工具理性的角度來看,宗教在某些情境下可以為個體的自我提升提供強大的工具性支撐[13]。在人類歷史的發展過程中,宗教曾經為人類社會或者個體的發展提供強大的精神支撐,即使是現代社會在一些國家或者地區,宗教依然扮演著重要角色。然而這并不能掩蓋宗教對社會經濟發展的負面作用。
在調查中發現,藏傳佛教對西藏農牧區社會經濟發展依然具有不可小覷的負面影響,同時這些影響越來越多的表現為一種“日常化”的方式。如對農牧民時間觀念、未來安排以及教育觀念的影響,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農牧民自我發展的主觀需求。更為重要的是,在當前廣大的農牧區藏傳佛教常常以“社會服務機構”的形式出現,以服務農牧民日常生活為由,對農牧民日常生產生活的各個方面進行干涉,如在農牧民的“生老病死”“吃穿住用行”等各個環節都有宗教的影響。從政策層面看,以鄉村振興為契機,進一步加大對農牧區公共服務領域的投資,建立健全公共服務設施,完善現有公共設施的使用機制,從農牧民日常生產生活需求出發建立相應有效的公共服務機構,以取代宗教在這些領域的功能,這是防止返貧與鞏固扶貧成果的重要途徑。同時,在未來的解決脫貧內生動力機制的相關政策法規,將農牧民日常生活需求與執行政策掛鉤,建立體系化扶貧政策幫扶機制,通過扶貧政策積極引導農牧民從觀念上認識宗教功能的虛幻性,增強農牧民脫貧內生動力。
5.進一步強化教育在鞏固脫貧成果中的作用,全方位提升農牧民脫貧觀念。從調查研究可知,導致農牧民貧困,尤其是相對貧困,最為核心的因素是廣大農牧民的觀念。受自然環境、歷史發展、宗教等因素的影響,農牧民思想觀念依然保持著傳統的狀態,而這種受傳統宗教文化影響的思想觀念必然會反映在農牧民的日常生產生活方式之中。同時更為重要的是,思想觀念的陳舊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農牧民“我要脫貧”的主觀意愿。從政策層面來看,政府應該從以下三個方面著手:
(1)持續強化教育在解決相對貧困中的實踐作用。按照“脫貧不脫政策”的要求,持續全面實施農牧民職業技術教育的指導和幫扶,鼓勵農牧民參加職業技術培訓,并建立相關考核制度,確保農牧民職業技術培訓的成效,提高農牧民自身素質、增強自主意識和市場意識。充分發揮農牧民職業技術、基礎語言能力培訓在解決相對貧困問題,提升脫貧成果方面的實踐意義,建立以政府為主導、社會力量積極參與的長期教育培訓機制,重視教育培訓的長期效果。
(2)重視教育在引領思想觀念轉變上的作用。教育的核心作用在于改變人的思想觀念與行為方式。今后西藏扶貧成果的鞏固,扶貧工作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離不開教育的中介作用。應針對不同的區域制定不同的教育宣講方案,使教育宣講有的放矢。通過教育宣講,逐漸消除宗教對農牧民世俗生活的干涉以及對自我發展行為的約束。同時通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講、學習,取代宗教在農牧民日常生活中的精神支撐功能,促進廣大農牧民在思想方面的轉變,充分發揮農牧民發家致富的積極主動性,從根本上解決相對貧困。
(3)繼續強化教育政策,系統推進“志智雙扶”。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扶貧先扶志,扶貧先扶智”,由此可見教育對于扶貧工作具有巨大的基礎性作用。當前藏東地區九年義務教育已經全面覆蓋,今后政府應該在學前階段、高中階段以及職業技術教育上持續加大扶持力度,將教育、觀念轉變以及貧困視為一個具有因果聯系的整體,從整體性、長期性角度綜合考慮。通過長期強化教育功能,逐漸改變農牧民思想觀念,消弱宗教在思想層面上的負面影響,防止貧困在代際之間的傳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