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加耶 姜寧

我敢肯定,你曾經有很多次被問過“你屬于理科,還是文科”。甚至,你可能也這樣回答過:“我是學文科的,所以千萬別讓我算咱們晚飯的賬單。”“我是學理科的,我可不愿意回答什么藝術和文學的問題。”
上述回答很常見,因為人類是如此熱衷于貼標簽式的生活方式。甚至在科研機構中,也已然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群體:一群人熱衷于研究自然規律及其特性,并且試圖推動科技和工具的進步;另一群人則醉心于人類世界,關注人類的思想、歷史以及語言,并從事文學與藝術創作。這是兩個有著不同主題和方法論的知識領域,盡管科學方法的應用能促使人文學科變得更加科學化和數字化,但這并沒有完全實現,畢竟經濟學、歷史學或心理學等人文學科要比自然學科難預測多了。
1959年,英國物理學家、小說家C.P.斯諾在劍橋大學評議會大樓發表了題為《兩種文化》的著名演講。在這場被載入史冊的演講中,他提到了這種發生在理工科學生與文科學生之間的分裂。斯諾認為這種缺乏溝通、缺乏多學科性的現象,在未來人類面對挑戰時,可能會帶來諸多問題。必須指出的是,斯諾的演講內容并不是完全公正的,因為他把物理學家描繪成了引領人類進步的英雄,而在作家和停滯不前的傳統文化之間幾乎畫上了等號,認為他們同任何進步都背道而馳。事實上,雖然由于他的介入,人們的爭論產生了有價值的成果,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確實,從事人文學科和科學學科的人并不理解對方,甚至根本不愿意去理解。形容一個人“有文化”,通常是與人文學科而不是科學學科的知識聯系在一起,比如說,當一個人不知道法國大革命或堂吉訶德的某些基本事實時,人們會認為他沒有文化。然而,如果一個人不知道牛頓三大定律或熱力學第二定律——構成我們這個世界的自然基本定律——的含義時,人們并不會覺得他很無知。但是,必須承認的是,“科學也是文化的一種”。
許多年來,科學在媒體報道中并不占據多少篇幅,然而也有好消息:近年來,主流媒體似乎更加關注科學領域及其成果,公眾對這些信息的需求也越來越多。我突然想到,這種情況的產生或許可以歸因于我們正被卷入技術革命之中,它讓人們產生了探索現代奇跡的欲望——這些奇跡是如何被發明出來的,以及這些奇跡背后的科學原理究竟是什么。
也許這種繁榮是為了彌補西班牙和世界上其他許多國家所遭受的傳統科學文化的匱乏。西班牙科學技術基金會經常調查西班牙社會對科學的認識,以了解人們對科學及科學家的認識與看法。從2017年的調查報告中傳出了好消息:對科學感興趣的西班牙人的比例從2004年的6.9%上升到2016年的16%,增長約132%;另一方面,有44.2%的受訪者認為自己所受的科學教育程度較低或非常低(與之前的47.1%相比有所改善)。
另一個有趣的事實是:盡管我們生活在一個高度科技化而且越來越科技化的世界,但實際上科技領域的從業者并不多。2015年,歐盟委員會預測,到2020年歐盟境內將有90萬個技術崗位空缺。社會對科技類和工程類崗位有著極大的需求,然而沒有足夠的年輕人選擇從事這些行業,公司也很難找到自己所需要的專業人才,而經濟的發展又恰恰依賴這些崗位。人文學科在數字時代也不是一無是處。據專家所說,人文學科的主要任務之一是引導人類在突破性的技術進步中繼續前進,而不讓人類迷失方向。比如說,我們需要技術做什么?如何使其與人類的文化傳統相容?如何應對諸如后人類時代、機器人、生態破壞等挑戰?
有些人主張建立一種超越這兩種文化的第三種文化,如美國出版商約翰·布羅克曼。對布羅克曼來說,現在以及未來的知識分子會從經驗和科學的角度來處理人類遇到的所有日常問題(而不是通過分析尼采、弗洛伊德、法國結構主義等學說的論點)。因此,未來的問題解決者們會來自理工科。這也是進化心理學家史迪芬·平克、生物學家理查德·道金斯和哲學家丹尼爾·丹尼特等人的一致看法。比如說,語言學家、語言科學家與計算機科學家和工程師合作,就可以開發出語音識別應用程序、自動翻譯程序、拼寫檢查程序、語義改進程序,以及我們每天使用的數百種應用程序。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那就去找手機的語音助手來問問吧。
簡而言之,重要的是停止科學學科和人文學科之間的分裂,保持對世界上所有事物的興趣,不管它們是否在你熟悉的領域內——物理學家會對歷史感興趣,語言學家會對生物感興趣。正如斯諾所說,這樣人類將會有更多的技能去面對將來可能出現的問題。我的建議是,你要對你周圍的一切感興趣,無論是自然現象還是人文現象。當別人問你來自理科領域還是文科領域時,你完全可以回答:“兩者皆是!”就像你不會在挑選你自己喜歡的顏色時猶豫一樣,你也會對文理學科兼收并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