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沙畫還原《紅樓夢》，沙畫界“后浪”方起

祖薇薇

《紅樓夢》彩沙視頻上熱搜

幾年前，方浪浪就開始琢磨以沙畫的形式呈現四大名著。2020年5月，他花時間又看了一遍1987年電視劇版的《紅樓夢》，最后選出了幾個有代表性的鏡頭，準備開工。沙畫看似簡單，工具只要沙子和雙手就行，但實際上展示時間只有幾分鐘的一幅沙畫，往往要花費幾天的時間去琢磨。動手前必須構思好作品的整體圖像，規劃好每一步的動作。因為畫面切換非常迅速，往往是做好一幀畫面之后緊接著就要做下一幀的畫面，沙子又需打散重構另一幀畫面。“每做一步都要想下一步要做什么，沙該撒多一點還是少一點，手指的力度要多大，走向是哪里。”方浪浪說，自己原本想用黑白色的原料沙，會有種懷舊的感覺，“但劇中服飾是可以反映出人物性格特點的，王熙鳳衣著艷麗，能代表她直爽、強勢的性格，所以我選擇了彩沙。”

《紅樓夢》人物眾多、情節復雜，即便精簡多次，仍然很難取舍。“現在是短視頻時代，8分多鐘的視頻應該很少有人能耐心看完，我也想過剪短一些，但說實話，這8分57秒少一秒就少一分韻味，原速比較符合《紅樓夢》的氣質。不管大家能否看完，大不了就當是我自己畫著玩唄。”沒想到，這段他花了15天時間創作的彩色沙畫視頻沖上了微博熱搜。

動畫設計專業出身，自學沙畫

不像國畫、油畫、水彩畫，沙畫是一門綜合性藝術，是故事、畫面、音樂、臺詞等元素的緊密結合。“沙畫主要講的是光和影，傳統沙畫是快速的，而我的沙畫是緩慢的，要花兩三個小時完成，有的還需加上視頻制作，可能就要花一周的時間。因為我是自學的，所以也借鑒了以前畫素描時的畫法。”方浪浪說，自己在四五歲時就已經了解了立體透視法，上學后喜歡把課本中的插畫人物臨摹下來。他調侃自己當時是個“不務正業”的學生，到現在才意識到，也許這就是天賦。

真正與沙畫結緣，是因為大學的畢業設計。方浪浪在浙江傳媒學院學習動畫設計，當時老師結合他的繪畫水平和自己的經驗，最后確定以沙動畫作為他的畢業設計。此前，上一屆的學長已經有過做沙動畫的嘗試，但因前期準備不足，所以后期輔助的時間比較長，老師希望方浪浪能在學長的基礎上更進一步，做一部真正意義上的沙動畫。

沙畫比一般繪畫難，因為用的“畫筆”只是一把沙，揮灑好了是一幅畫，沒揮灑好還是一把沙，所有的價值都需要通過握著這把沙的手來實現。開始的時候，方浪浪連畫一條直線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他嘗試了很多方法，比如用紙做一個漏斗，把沙子放進漏斗，可是沙子漏得斷斷續續，不順暢;再把孔剪大一點，這回漏得流暢了，但畫了一會兒又堵了;再剪大一點，又漏得太多了……

方浪浪泡在畫室5個多月，有時晚了直接睡在里面。撒沙力度的大小、線條的粗細程度，他一遍遍刻苦練習，一遍遍擦掉重來，反復操練直至爛熟于心，“直到大腦對你要練習的東西熟悉到成為本能反應”，在畫了幾百張之后，“不知不覺地就發現自己會了”。他最終呈現的畢業作品《鮫人》，以“西方有美人魚，中國《山海經》有鮫人”為主題，吸引了校內外不少人觀看。

這僅僅是一個開端。畢業后的5年時間里，方浪浪創作了近千幅傳播度很廣的作品，其中包括《大話西游》《倚天屠龍記》《人民的名義》《湄公河行動》等多部以熱門影視劇為主題創作的沙畫MV，他還參與了紀念張國榮演唱會、Twins演唱會、齊秦歌曲《迷路》的MV等沙畫創作。之后，高曉松和楊宗緯為致敬李宗盛而創作的歌曲《越過山丘》，還特意找他定制沙畫版MV……

作品曾登上2018年央視春晚

不過，很多人知道方浪浪的名字，是從熱門話題“‘90后自學沙畫登上央視春晚”開始的。在2018年的央視春晚上，方浪浪與老師、沙畫藝術家尤佳一起為TFBOYS組合演唱的歌曲《我和2035有個約》制作背景沙動畫。整首歌的背景沙動畫由20幅沙畫組成，呈現給觀眾一幅幅2035年美好中國的生活圖景。

方浪浪畫一幅沙畫一般需要兩三個小時，春晚的節目要求更是精益求精，一幅畫的制作時間也延長到四五個小時。為了照顧舞臺效果，春晚導演組后來又提出“作品中不能出現作畫的手”，這意味著方浪浪完成的第一版成稿幾乎被完全推翻，“那時離春晚只有一周，真的讓人崩潰啊”。他不得不通宵創作，重新規劃畫面銜接，花費更多的時間用于后期制作。最終，這些沙畫完美地登上了春晚舞臺。而這段視頻也獲得了“人民日報”“共青團中央”等大V的轉發，視頻全網點擊量超過兩億次。

沙動畫精妙之處在于擦除沙子時的銜接設計，所以每次畫完的作品最后也就變成了一捧沙。“創作完這20幅沙畫，最后也就是用一大碗沙子。”方浪浪笑著說。

大多數繪畫一般以實物形式呈現，而沙畫難保存、難展示，要用噴膠反復固定才可以保存成畫。長達8分鐘的《紅樓夢》沙畫視頻，在方浪浪的畫板上只留下了最后一幅，這讓許多人嘆息，沙畫是遺憾的藝術。方浪浪卻不這么認為。他說：“沙畫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將故事串聯起來。將畫好的沙畫蓋掉，是為了讓后面的沙畫更好地呈現。這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悲涼的，但在我看來這才是沙畫的生命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