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稿

羊毛

綜合科馮科長焦慮不安，他已經被池主任批評好幾次了。

“老馮，你說這次材料比較豐滿，可龐縣長跟我說，周市長看完的原話是，我們的匯報材料又臭又長。”池主任的笑容耐人尋味。

馮科長立即跟綜合科人員逐一談話，讓他們找原因。老汪負責文字合成，他搓著手說：“我也想壓縮一下篇幅，但材料凝聚著大家的心血，去掉哪一句都打心里難受。”“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但領導要求就是指揮棒，材料篇幅必須壓縮至少一半。”老汪苦著臉轉身離開。

第二稿交上去，池主任發火了：“龐縣長這回說的是：文縐縐假大空，不接地氣。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馮科長只敢在心里抱怨：材料就是文章嘛，文章怎么能不文縐縐。抱怨完，他還得立即落實池主任的安排，召集綜合科全體人員開會。為寫好第三稿，每個人都通宵達旦，合力反復修改。

不久，池主任跟著龐縣長去市里開會回來，將馮科長喊到他辦公室。馮科長頭上冒汗，已經做好挨批的準備。池主任臉帶微笑說：“老馮啊，這次的匯報材料，龐縣長讓我問問，是誰最后定的稿。”

馮科長愣了愣，心道：肯定是搞砸了，龐縣長想追責。當下苦笑著說：“按程序，算我最后定的稿。”池主任似笑非笑道：“只能說按程序是你定的，領導想知道實際上是誰定的。”馮科長賠笑說：“哎呀主任，我手下那幫人都不容易，要追責就追我吧。”“追什么責，這次的材料周市長很滿意，龐縣長讓我來問你，是想重點培養這位定稿人。”

“哦，是這樣啊。”馮科長身子后仰，長出了一口氣。“可是……”轉眼他又皺起眉頭，“這最后的定稿人，嚴格講應該是大門口賣水果的老劉頭爺倆。”

“什么，你說誰？”

“主任，事情的經過是這樣。”馮科長難為情地解釋道：“我拿著老汪他們送審的材料，準備到縣招待所找個房間再好好捋一遍。出了大院經過老劉頭的水果店，老劉頭和我打招呼，喊我到店里坐坐。我當時突然靈光一閃，將材料讀給老劉頭父子倆聽，再請他們聽完向我復述。最后我將他們記住的那些內容作重點保留，其余就都刪掉了。”

【原載《檢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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