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企業法務部門的價值體系

◎ 文 《法人》特約撰稿 劉 坤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壯大，公司法務部門作為公司法人治理變革中不可或缺的一環，逐步成為企業管理共識。但如何發揮公司法務和公司律師的價值和作用，一直缺少全面系統的理論梳理和實踐論證。

公司法務的價值體系如何構建，需要我們深入到企業管理實踐當中來，跳出法律從業者業已固化的法律思維結構，以動態管理的視角而非靜態服從的視角，以戰略性全局思維而非戰術性部門思維的思維方式，以優化競爭策略選擇的合作模式而非慣常擔當背鍋俠的對抗模式，來構建企業法務部門的價值體系。

法務部門價值大小如何衡量

根據企業的不同發展階段和法律合規部門存在的基礎條件，公司法務部門的價值衡量可以量化為10 個評價指標：

1.是否進入公司治理的核心層。法務工作是否融入企業中心工作，在公司重大戰略經營決策中，重大法律合規事項是否能夠通過治理層、管理層實現上傳下達。

2.是否具備完善的管理流程。法務工作體系是否有系統性整體性規劃和設計，是否具備規范的工作流程并得到普遍執行。

3.是否融入日常的經營管理。法務工作是否融入日常生產經營活動的全流程，實現法務合規管理與生產經營業務相融合。

4.商業思維能力強弱。法務工作團隊是否具備成熟的商務思維能力，是否能夠參與到公司重大戰略制定及執行中。

5.快速學習和綜合研究能力強弱。法務部門是否具備獨立、快速、廣泛的學習研究能力，是否能夠滿足企業發展對法律合規的深度需求。

6.是否具備專項業務的結構性領導權。法務部門負責人是否可以主導公司專項事務并具備否決權，成為參謀長。

7.法律糾紛預警機制和快速響應能力大小。法律合規人員是否具備專業的判斷力和快速的響應能力，是否能夠有效管控重大專項法律糾紛案件，守住重大法律合規風險不暴露的底線。

8.是否具備開放共享的法治資源耗散結構體系。法務部門是否建立法律、政策、案例等知識和信息的共享傳承機制和專業技能培訓體系。

9.是否具有濃厚的法治合規文化氛圍。法務部門是否打造法治合規宣教平臺并廣泛開展法治合規宣講活動，形成良好法治氛圍。

10.容錯機制與Blame Culture。法務部門的獨立價值是否得到普遍認可和尊重，“風暴”來臨前，是先把法務風控部門干掉，還是先聽從法律合規部門的處理意見。

上述10 項指標更多的是對法務部門在公司治理體系項下能否在關鍵事項、關鍵領域、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的定性描述。往往在基礎維度上有扎實基礎的公司，其具備相關條件和能力的法務部門和人員，都能夠快速獲得其他相關能力和資源，進一步發揮出法律合規部門應有的價值和作用。

推動企業法務不斷升級

以上述10 個維度為線索，結合不同企業類型和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我們進一步將公司法務部門價值創造分為了4 個不同位階和類型。

基礎管理型。其主要價值貢獻點是一些基礎性法律管理工作：（1）合同管理。制定合同管理制度，明確合同評審流程，開展統一的合同歸口管理。（2）法律合規事務咨詢。就公司經營遇到的基礎法律合規事宜開展咨詢。（3）處理內外部法律糾紛、訴訟、仲裁等事宜。（4）有效管理外部法律服務機構。

業務融合型。從基礎管理型更進一步，法務價值進一步得到彰顯，主要表現在如下方面：（1）能夠將合同管理延伸到合同文本之外的各類標準文本等。（2）建立法律合規審核清單等三項審核制度及流程。（3）定期跟進開展法律合規事項的分析及研究，結合公司營商環境變化，適時向公司管理層和治理層提出具有針對性的法律合規分析報告。（4）開展具有針對性的法務合規人員培訓，逐步提升公司法律合規業務的管理流程。（5）法律合規逐步成為公司文化的核心內涵。

戰略支撐型。通過不斷提升自身的商業綜合技能，發揮以下作用：（1）建立與公司治理層、管理層定期溝通的有效機制和管道，向決策層提供決策信息。（2）參與公司商務方案的設計、參與重要談判的策略制定。（3）與業務部門之間建立良好的互動和互信機制，通過案件等反向推演改進公司風險防控機制。（4）與外部法律服務機構保持良好的互信、互利、互助機制。（5）協助建立與監管部門等的良好公共關系。（6）建立適應公司發展需要的合規管理工作流程，全面提升公司的合規風險應對能力和水平。（7）建立國際化經營所需的法律服務人才梯隊。

競爭超越型。此類型下的法務部門具備深厚的商務思維和戰略思維，能夠洞悉產業發展的脈絡，并在公司產業競爭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1）以系統工程思想動態化開展業務模塊、工作流程、管理工具及外部專家咨詢團隊建設，以競爭策略為主導，不斷提升公司戰略的管控水平和落地執行能力。（2）全面開展公司知識產權管理及運營體系建設工作，開展無形資產運營為公司創造利潤。（3）以專業精神和靈活的商業頭腦，進一步強化商業咨詢師的作用。（4）參與并影響行業立法和相關立法。（5）持續引進先進法治資源、倡導先進管理思想和模式、開展創新商業運營模式研討。（6）主導推動知識產權運營中心、上市公司+PE 的資本運營模式等重大公司改革事項。（7）推動公司全面開展國際市場合作，妥善應對國際市場中的法律合規問題。

任正非曾在華為公司內部講話中提到：“世界級的企業，就需要世界級的法務人才?！?在貿易摩擦、知識產權糾紛和研發競爭日趨激烈的當下，日益需要企業法務的位階和模型不斷升級，以提升企業自身管理能力，增強企業競爭的手段。

CFP

高層級的法務部門如何構建

九層之臺，始于壘土。戰略支撐型乃至競爭超越型法務部門的構建，需要從基礎管理做起，通過系統性設計、循序漸進式完善，最終實現法務部門的核心價值創造。

一是完善公司治理的頂層設計。在董事會層面建立專門的法治委員會，定期聽取法治合規工作匯報；強化公司章程在公司治理中的核心地位，特別是在公司法明確給予股東“章定權利”的范圍內，充分做好公司的控制權設計，強化股東之間的制衡作用，以更好地實現公司治理的法治化；全面推行總法律顧問制度，建立法律事項審核清單，特別是針對“三重一大”事項，必須先交由總法律顧問進行前置審查，通過后方可提交決策層審議。

二是全面夯實法治合規管理基礎能力。建立包含有法律事務管理辦法、合同管理辦法、法律糾紛案件管理辦法、重大項目法律審核管理辦法、合規管理制度等多項制度；強化“三項審核”等法律合規事務基礎管理；開展法律合規規范化建設，不斷完善規范文本、規范程序建設，結合不同部門的業務需求不斷完善各類文本。

三是加快推動企業治理變革。對于國有企業來說，法務部門最為適合開展國有企業改革政策研究，并適時推動類似股權激勵、員工持股、混合所有制改革、科技型企業股權激勵等改革。對于民營企業來說，公司法務部門要結合市場化競爭要求，不斷完善自身的結構化能力建設，不斷提升自身對公司核心業務的支持力度，創造出一套適合企業跨越式發展的法務合規管理體系。

四是大力保障投資并購業務順利開展。以上市公司為主的產業并購方，需要公司法務部門不斷提高自身能力和素養，從交易架構設計、公司股權架構設計、交易稅務安排、技術秘密保護、核心團隊捆綁等股權激勵方案設計等多重角度出發，為公司真正創造價值。對于投資平臺型公司，需要法務部門在確保交易安全完成的同時，避免商譽爆雷、上市公司違規擔保、核心技術侵權等事件的發生。對于利用并購基金或投資基金開展的收并購業務，巧妙設置LP 的權益保護條款、有效維護基金的有效運轉、確保投資權益順利推出等，都會成為交易設計的核心內容，需要公司律師發揮出應有的價值。

五是以合規管理為方向，適應國內國際合規監管新趨勢。公司法務部門要不斷適應國內營商環境、法律政策環境變化帶來的新規則要求，妥善應對來自境外國家長臂管轄、出口管制、外商投資審查、數據合規以及海外反腐敗法等相關的監管規則。由于合規管理是一項體系性很強的工作，管理體系建設的匹配性、適應性、有用性就顯得尤為重要，這需要公司法務部門不斷強化自身學習能力，在借助外部中介機構力量的同時，主動開展研究和流程再造，抓住公司經營合規風險的核心點，開展針對性的工作。

六是構建法治宣傳教育培訓新模式。要建立一套法務人員的系統化培訓體系和法治合規文化的全員學習平臺。當前基于互聯網學習系統的培訓資源十分豐富，法務部門要做好統籌規劃，建立系統性的培訓計劃并適時開展考核，推動法務合規人員的自主學習和技能提升。同時，舉行法治講堂、法治專欄、法律宣講、法治辯論賽等形式多樣的法治宣傳活動，在公司內部形成全員講法治、全員講合規的法治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