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來去時

鹿嶼森，平平無奇小寫手，佛系社恐東北少女，暫居北京。頭腦發達，四肢蛻化，不求一夜暴富，只希望能永葆熱心，首部長篇作品《浪漫上旋》即將上市！

前天晚上跟我男朋友聊到《浪漫上旋》要上市的事兒，他問我，你這么喜歡乒乓球，去場館看過比賽嗎？我回敬他一個白眼，從電腦里翻出我從前親手拍下的好幾十個G的照片給他看。沒想到他還挺感興趣，指著照片感嘆，馬龍長得屬實挺帥。

其實我不是一個愿意過分回憶過去的人。但我看見照片上的日期和標注時，有關那時的回憶瞬間涌入我的腦海，仍然清晰可辨。

那年的全國錦標賽對我來說，就像是個天降的運氣。我沒有學業壓力，暫時又沒工作，那一個禮拜我幾乎是天天泡在體育館里。那期間下了一場雨，我只有那天沒有去。在這一周唯一一次睡了懶覺。人跟人之間奇妙的緣分就像是無心插柳，當時我喜歡馬龍已經很久了，幻想過十幾種跟他見面的場景，卻怎么也沒想到第一眼來得這么自然而倉促。

他的行程是在微博刷到的，時間、地點都剛剛好，我幾乎沒怎么想清楚就打車去了機場，倉促到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沒帶去——禮物沒準備，連張能寫字的紙也沒帶。我的腦子里一直繃著一根弦，這根弦，直到真正見到馬龍的那一刻才算斷掉。最后我一咬牙，把當晚比賽的門票掏出來了，他愣了愣，乖乖地簽了。我又翻出一張票跟他說，可不可以再給我簽一張，他同意了，低著頭乖乖去簽。

到后來我就有點兒犯傻，連謝謝都沒顧上說。

那天馬龍整個人的狀態都很清冷，穿了一身黑色李寧，帶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站在門口打電話。現在回想一下，如果他熱情點兒，那我也許能死皮賴臉要個合照，但他的氣壓始終很低，連讓我死皮賴臉的余地都沒有。坐上站前的機場公交時，正午的陽光曬得要命，車中黏膩悶熱，我坐在車廂最末一排，傳照片準備發朋友圈，開始寫了一大串，最后全刪了，好像怎么寫都寫不出感覺。

后來我又在街上逛了挺久，期間還看了一場電影，晚上五點多坐公交去了奧體中心。那時不知道晚上是什么情況，又會看到誰。誰也沒想到馬龍會來，但是他來了。他站在我眼皮底下讓北京隊的弟弟給他別名牌，腳上還是那雙白色美津濃。我坐在第一排扒著欄桿看他在場上練球，他脫了外套看到肉，又發現他更瘦了些，一點兒也藏不住疲憊，黑眼圈幾乎掛了整張臉。我突然就理解了他中午在機場的那股清冷，心里的小疙瘩被他一點兒一點兒磨平。

第二天上午我跟我朋友又去看比賽，那天北京隊簽抽得不好，比賽臺在最外側，觀眾席前面被廣告板擋了視線。他最后跟一個寧夏的小朋友打了一場，與其說是比賽，更像訓練。小朋友面對他的時候又興奮又緊張，他全程很稱職地給人當陪練。他膝蓋上的傷比看上去的要嚴重，接球時幾乎支撐不了，大半個身子都趴在球臺上，看著令人揪心。后來小朋友找他合影時他終于笑了一下，我把相機收了，心里頭莫名有些空落。

這一周我一共看了馬龍五場球，有輸有贏，但打到最后的時候，他的狀態居然變得好起來了，雖然輸球，但心情很好。那時候我心里沒有一點兒失望，只希望他能早點兒打完休息。回家以后看了他的賽后采訪，他說自己這場比賽打得像消防隊員，他希望下一次比賽能從消防隊員變成警察。

有人曾把運動員比作“推石頭上山的人”，不是說他們一切皆有可能，而是說他們一切皆有局限，幾乎沒有什么比局限更能打動人。競技體育的魅力在哪里？運動員的魅力在哪里？也許在于他們可以陪著你演一個悲劇，我們要從他們身上學習死灰復燃，學習掀開棺材板，學習置之死地而后生。世乒賽主題曲里有句話，“功夫練到二八年上，風雨來去也乒乓”，挺神的，挺真情實感的。身上都是塵土，但是無畏塵土，身邊都是風雨，也要不懼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