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沖擊香港零售業

舒時

如果不是看到屋苑門口接連兩家小店倒閉，我可能還沒能深刻體會疫情對香港零售業的沖擊。

兩家小店都在我們屋苑經營了8～10年，其中一家是手機店，比我在這個小區待的年份還久，連2008年的金融海嘯都沒有讓它倒閉，想不到今年結業大吉。小店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他在結業前很無奈地說，今年疫情如此嚴峻的情況下，屋苑的物業管理公司居然還要加價，小小的一個店鋪租金叫到3萬港元，令他無法繼續維持，只能另尋出路。

被疫情和業主逼得走投無路的可能不僅僅是這個年輕人。近期走在香港中環商圈，時不時就能碰到關門大吉的店鋪，招租的牌子不少，但似乎關注的人不多。

那些沒有關門的也過得不如意。香港零售管理協會7月底透露，7月第三波疫情暴發以來，香港零售業生意急挫過半，且近半零售商會員收到業主催繳租金的律師信。業主催促租客按時交租是天經地義，但零售管理協會表示，自2019年6月以來，香港零售市場需求急跌，加上今年疫情嚴峻，整個元氣大傷，大部分零售商處于茍延殘喘的境地，業主不應在這時過于激進。

香港統計處披露，在扣除價格因素后，6月的零售業總銷貨數量的臨時估計值同比下跌25.4%。上半年的零售業總銷貨數量的臨時估計同比驟跌34.9%。而7月開始，香港疫情惡化，政府推出更為嚴厲的防疫措施，零售業面臨更為疲弱的局面。“零售業的情況已岌岌可危，若得不到各商鋪業主立刻施予援手，全港6萬多間零售店鋪將陷入結業危機，超過26萬零售從業員和他們家人的生計將無以為繼。”零售管理協會主席謝邱安儀在近期對全香港的一封公開信中，呼吁業主拯救這個行業的基層員工。

但良心業主不多。雖然有一些商鋪業主愿意跟租客共進退，例如將旗下鋪位的租戶租金降低10%～50%，或推出了“1元月租”計劃（提供給社會福利機構），但數量極少，特別是缺乏大地產商的回應。謝邱安儀的信發出后，香港的大業主如新鴻基地產、新世界旗下的K11以及恒基地產等，都沒有就此公開信作出回應。

大部分香港的業主都不愿降低租金。根據彭博的統計，中環高級寫字樓的平均月租金較三年前僅下降了3.9%，零售旺區的銅鑼灣和尖沙咀則只分別下降了0.9%和1.4%。在港島東，受惠于高架橋通車，當地的辦公室租金比三年前反而增長了8.4%。

但業內人士擔心，如果業主不降租，加上疫情壓力之下，零售商鋪極有可能退租、欠租或放棄押金后拒交租金逃匿——不論哪一種，都會導致無人租的空鋪量上升，最終會令整個物業的價值下跌，業主也同樣受害。

香港零售管理協會7月17日與特首林鄭月娥會晤，反映業界困境。但特首除了表達同情和關注外，并沒有實質措施出臺。8月初，香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在網志撰文表示：“財政資源始終有限，無止境的政府援助與紓困不可能是長久之策，更非解決問題的辦法。”這被外界解讀為香港特區政府對紓困措施會更謹慎。

陳茂波認為，要保民生、穩經濟，最重要是打通內外兩大循環，首先是“控制疫情、個案清零”，然后通過適合的安排，促進香港與內地及澳門的商旅往來。這個遠景很美好，但對于香港零售業者而言，如何能生存到那個時候，才是當下更要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