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李白詩歌對韓國詩人李奎報的影響

李祥

摘要：李奎報是韓國古代三大詩人之一，他的作品深受李白詩歌的影響。李奎報的詩中有引用李白生涯故事的詩句，也有對李白別稱引用的詩句，還有將李白與其他文人進行比較引用的詩句，除對原文引用外，也有對李白詩進行縮略、變形、暗喻等的活用的詩句。

關鍵詞：李白詩歌 韓國詩人 李奎報 影響

李白，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和杜甫并稱“李杜”，是中國詩史上最偉大的詩人，號稱“詩仙”，留下作品1100余篇，他的詩歌不僅對中國詩壇，而且對韓國詩壇具有很大的影響。古代韓國文人喜歡李白的詩歌，在他們的作品中留下許多受李白詩歌影響的印記。

李奎報，字春卿，號“白云居士”，是韓國高麗時期著名的文人，他精通詩歌和散文，在詩論、政論等方面也有不凡的成就，在高麗文壇有著極高的聲譽和地位，被稱為“海東太白”，與李齊賢并稱“高麗漢詩雙璧”，加上崔致遠，三人并稱為韓國古代三大詩人。

關于李奎報其人，國學博士尹威寫詩寄給李奎報，在詩前特地寫序，稱李奎報為“朝鮮的李太白”，對此，李奎報依此韻寫詩回復，以不能和李白比較而拒絕這一稱謂：“目我天仙徒慰耳，勉妝嫫母豈成妍。逢人輒必言皆爾，不亦多哉李謫仙。”①（《次韻尹國博威見予詩文以詩寄之其序目予為謫仙予拒之》）在詩中，李奎報認為稱其天仙只是虛名而已，就像給丑女化妝也變不成美女，如果會作詩就是仙人，世上仙人豈不是太多了？表達了對李白傾慕之情。文人安置民將李奎報和李白比較，稱其為“李太白”，對此李奎報說：“以仆比李太白，太白天人也，其語皆天仙之詞，仆雖耗竭精思，百日百夜，方得一詩……謫仙皆醉中造次所占一語也……況仆之于太白，邈若宵壤相懸，而處士況之太過。”②（《軍中答安處士置民手書》）李奎報稱呼李白為天人，謫仙，認為自己和李白是天壤之別，完全不及李白，此詩披露了李奎報的謙讓之心。

李奎報詩中不僅可見對李白生涯故事的引用，也有對李白別稱的引用。“呼作謫仙人，狂客賀知章。降從天來得見否？賀老此語類荒唐。及看詩中語，豈是出自人喉吭？名若不書絳藥闕，口若未吸丹霞漿。千磨百煉雖欲仿其體，安可吐出翰林錦繡之肝腸？……如此飄然格外語，非白誰能當？雖不見乘鸞駕鶴去來三清態，已似寥廓凌云翔。所以呼謫仙，賀老非真狂。”③（《讀李白詩》）這是賀知章在金鑾殿上初次見到李白的詩，稱其為歸養到地上的謫仙人。在此表達李奎報推崇李白的心情。此詩把李白傳奇形象和豪邁奔放的詩風及李白在唐代詩壇的崇高地位表現出來。我們也可看出此詩浪漫主義的文學色彩。“香露低沾照夜車，一枝輕拂曉風斜。禁園桃李渾無色，獨敵宮中解語花。”④（《木芍藥》）木芍藥花美，使梨園百花黯然失色，在群花中，只有它才能與“宮中解語花”楊玉環相配。“若教稱種沉香北，何必清平芍藥詞？”⑤（《樸學士見和復次韻》）在詩中，李奎報盛贊家中鳳翔花盛開，如果將其移種沈香亭，就不會有李白的清平調三首了。“憶昔沉香愛此花，游賞多乘照夜車。立進清平白也豪，續而和者無余曹。”⑥（《晉陽侯集其日上番門客之姓為韻命門下詩人輩賦冬日牡丹予亦和進一首》）這些詩都引用了李白在宮中進《清平調》給唐玄宗的典故。李奎報還寫了《美人呵筆》詩：“丹口何須用意呵？君恩才煦暖先加。謫仙才思春葩艷，卻對紅顏一倍多。”⑦詩中追憶了李白受圣眷的往事。李白作為翰林學士，在玄宗旁起草詔書，冬天筆凍莫能書，玄宗命宮女用嘴使筆融化寫詔書的故事。另外，李奎報還寫了《寵姐隔障歌》：“嬌鶯歌翳柳蔭深，不見金衣聽玉音。謾抱平生余恨去，寧王空惱謫仙心。”這首詩敘述因李白的懇請，寧王使寵姐在屏風后歌唱的故事。寧王為唐玄宗之兄，能詩歌，通曉音律，養有很多歌妓，其中寵姐“美姿色，善謳唱”，最受寧王寵愛，李白以詞客身份恃酒，懇請寧王邀出寵姐在屏風后歌唱，可以看出李白桀驁不馴的性格，同時此詩也表示對李白往事追慕之情。“蓬萊殿上醉脫靴，誤將飛燕比太真。……玉籠那致九包鳳，金巢難馴五色麟。”⑧（《醉贈金君瑗并序》）金瑗為李奎報好友，一生頗坎坷，詩中以李白“蓬萊殿上醉脫靴，誤將飛燕比太真”典故來比喻金瑗，詩中最后一句“玉籠那致九包鳳，金巢難馴五色麟”，寫出了李白和金瑗桀驁不馴的個性和追求自由的精神。“我不見太白，思欲夢見之。夢亦不可見，久矣吾之衰。今日逢君真謫仙，夢耶覺耶心復疑。問君天寶中，幸何明皇知。沈香亭前賦芍藥，灑面立進清平詞。又于便殿草綸誥，宮娥呵筆天寒時。寶床賜食降輦迎，是時恩遇亮不貲。……一朝捉月入滄海，瀛洲蓬萊何處采靈芝。……所以不飲酒，此意識者誰？謫仙謫仙吾已見，雖使執鞭安敢辭？”⑨（《問謫仙行贈內翰李眉叟坐上作》）這首詩是寫給眉叟李仁老的。這是將李仁老和李白比較的詩。這首詩綜合了謫仙人故事、清平調故事，美人呵筆故事、捉月騎鯨故事，再加上玄宗以七寶床賜食、御手調羹、降輦步迎故事。詩中第一句“我不見太白，思欲夢見之。”表達了詩人特別仰慕李白，連做夢都想夢見太白。可見李白對詩人影響之深。詩的最后一句“謫仙謫仙吾已見，雖使執鞭安敢辭？”表達作者如果見到李白，愿意為李白持馬鞭牽馬繩，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崇敬。

李奎報除對李白單獨引用外，也將其和其他文人如杜甫、陶潛、吳質、劉伶、龐德公、維摩居士、白居易、杜牧等進行比較引用。如詩人欲施展才能：“李杜不復生，誰與辨真偽？”⑩（《論詩》）“安得與太白子美對醉橫筆陣，吐出郁氣和長虹？”⑾（《郁懷有作雙韻》）李奎報將李白和杜甫一起列舉，表達對李白憧憬之情，有時也有和李白比詩酒的心情，有時也表達讓步的矜持，而對自身被稱作李白則表達“怎敢生此心”之意。此詩披露作者飲酒、寫酒的動機，顯示詩人的意氣、激情。李奎報評價李杜：“至如李杜，則其詩如熊膰豹胎，無有不適于人口者，其名固已若雷霆星斗，世無不仰其光，駭其響者。”⑿（《唐書杜甫傳史臣贊議》）這與韓愈“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評價是一脈相承的，這種評價在朝鮮文壇也是相當積極的。“柳玩陶潛五，杯傾太白三。”⒀（《江南舊游》）“偶尋吳質宅，頻舉謫仙杯。”⒁（《自吳郎中世文家訪廣明寺文長老次韻文公》）“伯倫于謫仙，相距幾百年……二子吾所希，吾亦愿見之。何處得會面，勸此酒一巵。”⒂（《題劉伶李白勸酒圖》）劉伶，字伯倫，西晉“竹林七賢”之一，嗜酒，而李白更是以“酒仙”聞名，李奎報自己也愛酒如命，他見友人這幅劉伶李白勸酒圖，兩人雖相隔幾百年，因酒而遇，頓感興趣，作成此詩，表達對兩人的仰慕之情。“呼作謫仙因賀老，晚為居士學龐翁。”⒃（《次韻李學士再和籠字韻詩見寄》）“初來欲問維摩病，不分還傾太白杯。”⒄（《庚子三月日李學士（百全）病中大設宴并妓樂邀予及樸樞府崔仆射樸丁二學士觴之即席得詩二首呈之》）“君不見翰林工部醉死名何之？詩酒風流留付吾儕嬉。對花把酒且高歌，無情風雨不肯為君留一枝。”⒅（《城北楊生林園賞花吟》）“謫仙名可記，居易姓堪銘。”⒆（《十一月十八日……仍邀李侍郎同賦》）“歸去追彭澤，佯狂憶翰林……每逢詩酒會，誰與放高吟。”⒇（《次韻東皋子用杜牧韻憶德全》）這些詩，將李白與其他文人并提，把這些文人的嗜好，不滿現實逍遙山林的人生態度和不朽的文學功績突顯出來，以表示自己學習、仰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