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俊
紫砂陶刻的藝術之美可以通過巧妙的手法來直接展現這一工藝之美,炫技類型的陶刻作品不論題材如何,本身亦可擁有足夠的藝術吸引力,因為當一門技藝發展到極致,無論有沒有以藝術創作為前提來進行制作,也終將衍生出藝術吸引力。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本就有著一種獨特的意境文化塑造,紫砂陶刻經過創作者的過濾、理解、轉化以后,就可以將這種原本在書畫藝術中的意蘊在紫砂器上重塑,并最終契合紫砂器的造型、主題、以及情感意蘊轉變成一種新的藝術形式,這就是我們現在所熟知的紫砂陶刻藝術。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普遍追求一種貼近自然的藝術表現形式,很多人認為無論是書法、繪畫,還是什么其他的藝術,只要越貼近自然就意味著更高的藝術境界。因為在很多人的潛意識中,“自然”其實是無法超越的,人作為自然中的生靈,能夠在不斷的發展中持續地靠近“自然”,就已經是一種成功了,但即便再成功的創作也始終是無法超越“自然”的。這樣的思想在社會普遍的潛意識中是根深蒂固的,這就造成了“天然去雕飾”的美學原理的產生。
作品“逸趣”是一把六方壺,其雖然是屬于紫砂壺中的方器,但其壺面的塑造卻十分有意思,從上到下彎折的曲線,讓這把壺在方的同時還具有一種造型上的韌勁,這非常符合傳統紫砂壺中“剛柔并濟”的藝術要求。如這樣的茶壺表面實際是不太適合進行紫砂陶刻創作的,因為其缺少一個相對廣闊的平面,在這樣的造型基礎上進行陶刻創作就需要克服壺面曲線所帶來的轉折,這在工藝上是一種挑戰。但同樣的,倘若能夠在這樣的壺面來進行契合的陶刻創作,那就相當于壺上的陶刻遵循了茶壺本身造型的自然規律,深度融入其中,最終呈現出牢固的審美基礎。

《逸 趣》(陶刻)
紫砂陶刻為了表現必要的主題,需要事先進行必要的構思。在構思的過程當中,就必然要考慮到實施陶刻時形體對主題所產生的影響。這把壺的壺面有著十分清晰的塊面分割,六面六方的造型實際將陶刻能夠表現的部分局限在了壺身的左右兩側,所以可供陶刻創作的空間是狹小的,并且這一狹小的空間還猶豫上下線條的曲折而變得不規則,這時候合理的規劃構圖就非常重要。
我們可以看到作品“逸趣”的壺口很高,以一般的觀賞角度來看,壺面的三分二會處于視線之內,壺腹以下的部分則處于人眼的視角之外,想要觀察到這一部分就必須將茶壺拎起來,這在實際使用茶壺的過程中幾乎是非常少見的場景,也就是說倘若用壺面來承載紫砂陶刻的內容,就必須集中在壺身能夠容易觀察到的上半部分。同時根據這一區域的實際大小,主題的呈現不宜過分復雜,所以直接在壺面上刻下“逸趣”二字,相互間隔可以較為平均且不緊不漫的正中布局,而在茶壺的另一側,圍繞“逸趣”二字刻畫了一只具有閑情逸致的鳥兒,鳥兒回首張望,旁邊青草纖枝,顯然是一派自由自在的情景態度,兩側的陶刻內容用不同的方式講述出了共同的主題,那就是一個自由隨放的空間。這樣的情感承載在這把茶壺上,每當用這把茶壺喝茶的時候,這種情感就會發散開來,營造出美好的意韻空間。
從造型結構上看,“逸趣”壺相較一般的圓形器,四方器顯然更為復雜,復雜的塊面結構制約了茶壺上陶刻創作的空間,緊湊的塊面組合天然地給人一種逼仄感,所以在這樣的塊面上進行陶刻創作切忌采用細致局部的刻畫方法。因為首先茶壺壺面的空間就小,過于細致局部的刻畫很容易讓人忽略掉刻畫的具體內容,這對于紫砂陶刻整體主題的表現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在這把壺的壺面上,刻畫的內容不需要太多,也不需要非常細膩,而是要簡潔和具體,讓人能夠一眼就了解所要表達的全貌,所以這才形成了我們眼前看到的模樣。同樣壺面狹小的空間也對內容的種類提出了要求,需要用極小的面積展現極大的空間,所以一只能翱翔天空的小鳥就成為了絕佳的陶刻內容,既能展現“逸趣”這一主題,也能夠讓人聯想到室外空間的廣闊。
總結:紫砂陶刻創作跟紫砂壺藝是絕佳的搭檔,這兩者的結合將本身的文化價值觀、審美觀統一呈現,近乎不可分割地成為一個整體。在考慮紫砂壺造型的同時考慮陶刻內容的表現,對當下的創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對傳統文化進行充分的領悟,不斷地積累經驗,提升自身的綜合素養,用良好的意趣和品味塑造出與眾不同的作品神韻,這樣的紫砂陶刻創作才能符合時代發展,滿足大眾審美需求的藝術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