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鴛鴦夢》與馬致遠神仙道化劇的不同

【摘 要】晚明吳江葉小紈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性戲劇家。她創作的《鴛鴦夢》繼承了元代神仙道化劇的創作模式，同時又有新的突破。本文主要以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與《鴛鴦夢》進行比較，分析它們的異同，以期更深入探析《鴛鴦夢》。

【關鍵詞】神仙道化劇;葉小紈;馬致遠;鴛鴦夢

中圖分類號：J805?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2-0034-01

葉小紈創作的《鴛鴦夢》是繼承了元代神仙道化劇的創作模式。那么它與元代馬致遠所創作的神仙道化劇又有何不同。

馬致遠神仙道化劇與《鴛鴦夢》的差別則體現在，前者注重敘事而后者側重抒情。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岳陽樓》《黃粱夢》《任風子》都有完整的度脫故事情節。劇中的度脫者出現在第一折中，被度脫者都是有仙緣之人，被度脫者留戀塵世不愿被度脫，戲劇情節則是圍繞度脫者與被度脫者的糾纏、矛盾而展開，結局都是被度脫者經歷了度脫者為其設置的障礙，最后大徹大悟不再留戀塵世，成為神仙。例如，《黃粱夢》中鐘離權度脫呂巖的故事。全劇四折，在鐘離權為其設置的夢境中，鐘離權化身為高太尉、院公、樵夫、邦老四種人物，幫助呂巖戒除酒色財氣、貪嗔癡愛。在夢中呂巖一心考取功名，拜兵馬大元帥，卻在臨陣時收受賄賂，回家后發現妻子與他人通奸，同時受賄事件東窗事發被捕，休妻被發往無影牢城，路上風雪交加，路遇樵夫指點，露宿草庵兒子被殺，最后終于大徹大悟。這些障礙的設置使得劇情豐富充實且故事好看。《任風子》中馬丹陽設法使得任屠反被殺的障礙推動后面的情節發展。這些障礙的設計總能使得不愿被度脫的人在經歷了生死關頭、種種恐怖后被點化成功。在度脫者與被度脫者之前展開的救贖與被救構成了劇作的主要情節。因此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的敘事性較強。而葉小紈《鴛鴦夢》則側重于抒情。劇中情感的表達與情感的遞進是整個故事發展的線索，楔子與第一出敘述三兄弟感嘆懷才不遇，郁郁不得志?！埃┰疲┬〉荛_口開話，想我背負此才真，不得一是當世，那多少蛙鳴雀燥的，暢好是冷人臉頰也?！薄埃ㄕ言疲┠凶幽M不以功名為戀？夫致身天涯。而爭光日月，亦大丈夫所為。怎奈豺狼當道，志士難施，不如埋蹤泉石之為高也。”第二出惠香在秋雨中回憶三人中秋節在鳳凰樓上抒發情懷，而如今獨守殘燈，嘆人生蹉跎?！具哆读睢俊久摬忌馈俊久础壳~多渲染孤單凄涼之境。第三出，【得勝令】【川撥棹】兩支曲詞敘述兩兄弟相繼離世的大悲大痛，其曲詞表現撕心裂肺。第四出，蕙的大徹大悟?！叭松凵?，枯榮得失，皆都是夢，豈有珍寶相乎？”葉小紈將感情淋漓精致地表達與抒發出來。從抑郁到孤獨，再到痛徹心扉，最后悟空一切的情感波浪刺激讀者的心臟，文字中滲透著哀與痛、孤與寂。因此《鴛鴦夢》中沒有激烈的矛盾或典型的人物形象、豐富變化的情節，而情感波浪是推動劇情的力量。

戲劇有娛樂大眾的功能。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與葉小紈的《鴛鴦夢》最大的差別在于，前者更多是娛人與教化，后者則側重于娛己。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并非僅僅是宣揚宗教的，呈現出世俗化的傾向，作品中滲透著濃濃的市井氣息與詼諧的氛圍?！对狸枠恰纷罹哂写硇浴５诙壑袇味促e與郭馬兒插科打諢的“名場面”：“那往過的人剩下的殘荼，我都吃了他的。可是為何？這喚作偷陰功，積福力，但生得一男半女，也不絕了郭氏一門奪火。（郭添茶蓋科。正末云）郭馬兒，我見你兩次三番添。添什么？（正末云）添我這茶盞底，是何緣故？……俺渾家吃了他的殘荼，倒是他的仙友！道伴也罷，這仙友可難為。看起來俺老婆養著你哩?。ㄗ雠蛘┛疲币驗槌詺埐璧氖麓篝[一場，最后以郭馬兒懷疑呂洞賓與自己妻子有染結束胡鬧，令人啼笑皆非。生活化的場景，令人捧腹的笑料，娛樂效果十足。馬致遠作品中都是市井小人物，買酒的郭馬兒、求取功名的書生、屠夫，描繪的是世俗世界的生活，因此馬致遠作品中不僅僅是宣揚道義，而是具有世俗化和娛樂性兼有的場上之劇。

葉小紈《鴛鴦夢》在很大程度上有著娛己的傾向，主觀抒情的色彩十分鮮明。結合葉小紈創作背景來看，《鴛鴦夢》成書于“崇禎丙子秋日”，大姐和三妹去世后四年，二弟和祖母又先后去世，連連遭遇親人離世的打擊，葉小紈只能在文學中尋求精神安慰。葉氏姐妹家庭與婚姻的悲劇為葉小紈創作提供了素材來源。借三位主人公蕙百芳、昭綦成、瓊龍雕的兄弟之情來抒發對姐妹的緬懷之情。另外，鴛鴦意象也象征著葉小紈的愛情。葉家與沈家聯姻，葉小紈嫁給表兄沈永禎。對于包辦婚姻葉小紈是不滿的，在葉小紈的詩詞中對丈夫只字未提。作者始終在文學中尋求慰藉和對逝去事物的哀悼，因此《鴛鴦夢》在很大程度上是作者抒發自我感情、關注自我內心的娛己之作。

綜上，同屬于神仙道化劇的《鴛鴦夢》與馬致遠的神仙道化劇，存在諸多的差異。葉小紈的《鴛鴦夢》是對元雜劇神仙道化劇創作模式的繼承，葉氏借助神仙道化劇的外殼抒發自己內心感情，關注自我、發現自我，尋求自我解脫。創作出《鴛鴦夢》是注重于情感的“特寫”與濃縮，這是它與馬致遠作品最大的區別。因此《鴛鴦夢》可以說開啟了神仙道化抒情劇的先河。

作者簡介：張紅?。?994-），女，漢族，安徽合肥人，就讀于安徽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方向：戲劇與影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