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著名悲劇《酒神的伴侶》中,酒神精神備受關注。眾多思想家在關注這一作品的同時,也引發了諸多爭議。盡管其中所描述的酒神精神代表了原始力量,以追求自由和向往快樂為宗旨,具有神圣溫和的一面,但是其中暗含的欲望與黑暗同樣具有毀滅性的一面,這兩部分共同組成了酒神精神的豐富內涵。作者在這一作品中設想了一種新生活,以酒神的狂歡形式展現出來,充分體現出作者對舊社會統治的不滿以及對建立新城邦的渴望與向往。
【關鍵詞】《酒神的伴侶》;酒神精神
中圖分類號:I3/7 ?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2-0019-02
歐里庇得斯是一位敢于創新的作家,其生活的時代正處于希臘內戰時期,內外矛盾日益尖銳,與斯巴達經年累月的戰爭使得平民越來越貧困,奴隸的待遇越來越差,女人毫無地位可言,只是作為婚姻中的財產,在這樣的背景下,歐里庇得斯以獨特的視角延續了先人悲劇的創作。在他的作品中,悲劇占據了主要地位,其作品中表現的主題思想往往超越當時的傳統思想,其塑造的主角已經不再是以往大多數人崇拜的英雄和諸神,而是從人們的實際出發,更多地關注到女性、販夫以及奴隸等社會地位較低的群體,以客觀理性的觀點批判諸神,甚至引用自然唯物論的觀點否定傳統神的思想。從其眾多作品中可以看到,傳統家族觀念中男性為尊的思想已經變得四分五裂,不斷沖擊著當時的封建思想?!毒粕竦陌閭H》中就是描繪了作者對自由與平等的理想城邦的渴望[1]。
一、《酒神的伴侶》作品解讀
歐里庇得斯的酒神精神歷來備受思想家關注,也引發了學界諸多爭議。在歐里庇得斯筆下,酒神精神是一種源源不斷的自然力量與沖破牢籠的沖動,實質是追求自由、平等和快樂的思想,但是在古希臘城邦中,雅典民主政治高壓、經濟危機等多重阻礙使得這股力量只能成為個體和城邦靈魂中潛藏的危險要素,在等待沖出牢籠的契機。當然這種酒神精神也不全是激情與欲望毀滅體的結合,其還具有神圣與溫和的一面,這正是人類雙重面相的本性。《酒神的伴侶》中通過描寫人性和政治生活結合產生的一系列社會現象,探索了在靈魂解放與城邦限制二者之間共存的方式,不至于造成社會秩序、文明道德毀滅的結果,這才是作者歐里庇得斯悲劇創作的真正含義。
(一)國王的政治血氣
在《酒神的伴侶》中,忒拜國國王彭透斯出場的方式是一段面向觀眾的獨白。獨白中表示,彭透斯出門在外,機緣巧合下得知了發生在城邦內的許多奇怪之事?!拔遗銮沙鲩T在外,不在這片土地上,就聽說新奇的禍事降臨到這座城邦上:我們的女人們拋棄家庭,去參加捏造的酒神狂歡,在草木繁茂的山間狂奔,用舞蹈膜拜新神狄俄倪索斯……”,整個句子以第一人稱開頭,闡述了故事的中心,國王認為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政治陰謀,于是在此形勢下趕回忒拜。為了使故事情節更有張力,歐里庇得斯在創作時,為國王與狄俄倪索斯加入了正面沖突的戲碼。國王彭透斯認為城邦女子拋家棄子,在酒神的慫恿下醉酒縱欲,必然導致道德敗壞,影響到自身的統治地位,于是對酒神狂歡定了兩項具體罪名:酗酒和縱欲。并且僅憑自己的道聽途說和臆想,便對酒神設計的山間狂歡活動進行了夸張的軍事鎮壓,不少狂女被收監,其中甚至有自己的親生母親。國王彭透斯如此對待自己的至親,顯然是受到了強大血氣的驅使,最終使自己也做出了違背倫理綱常的過激行為。
(二)藝術表現方式
在國王彭透斯出場之后,其血氣問題已經令人印象深刻,無疑,這位國王的耿直血氣最終成為其靈魂失控的重要導火索。而歐里庇得斯塑造的這場悲劇里面,對主人公酒神狄俄倪索斯的描述卻少得可憐,幾乎都是通過狂女狂歡以及國王的憤怒程度來烘托酒神的。在作品《酒神的伴侶》中,酒神是引領人們脫離桎梏、走向民主政治,并且建立新城邦的關鍵人物。從藝術視角進行分析,這場悲劇中,其實并非酒神擾亂了人們的心智,破壞了城邦自建立以來的安寧,酒神只是作為催化劑喚醒了人們內心的反抗因素與本能情緒,并且酒神為人們提供了盡情釋放的舞臺,用狂歡表現情感的釋放與交流,呈現出追求自由、平等的美好愿景。由此可見,在欣賞《酒神的伴侶》這部作品時,應該注意酒神形象的塑造是帶有一定功利性質的,作品鼓勵人們突破思想束縛,尋求個性自由與人性解放,以酒神為線索,從酒神的視覺角度感知了人們想要沖破靈魂束縛的思想需求,促使人們從情感上獲得了滿足,這是這部作品的藝術內涵。
(三)酒神的精神態度
在歐里庇得斯晚年的經典作品《酒神的伴侶》中,他以精湛的筆法呈現出了酒神的精神態度。酒神認為,只要現行政體仍然存在,新神狄俄倪索斯欲求的民主城邦則永遠無法建立,只有將舊政體下的國王推翻,才能以特殊武力戰勝僭主的統治。于是便有了作品中安排國王以女人的方式死去的情節,體現出當時的僭主制與民主制的深層聯系。在整個作品場景中,第五場末尾的國王之死這一重頭戲是這部作品的升華情節,讓國王彭透斯扮成女人上山打探原本是狄俄倪索斯的安排,但是狄俄倪索斯卻說是國王本人的意愿,在狄俄倪索斯愛欲的引誘下,彭透斯漸漸違背其理性,不僅完全放棄了武力進攻的計劃,而且開始不辨敵我,甚至開始在意自己的女人裝扮,加重了作品的諷刺意味。其中酒神的態度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變化,因為酒神發現,激發人們潛在的報復欲與對抗本能是對生命的肯定,這種肯定包含了生命中的所有內容,包括苦難和挫折,有種“勇于反抗”的暢快淋漓之感。于是在他的精神指引下,忒拜城邦開始出現山間狂歡、反抗僭主等現象,是民主政治模型的初現。
二、新酒神精神的內涵
在古希臘三大悲劇大師中,歐里庇得斯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其獨特的創作內容以及結構形式,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當時悲劇創作的重大變革。傳統悲劇的創作內容更多的是呈現諸神以及英雄,但歐里庇得斯卻將目光轉向平民和女性,不僅充分抨擊了當時貴族的英雄形象,而且將奴隸及女性等眾多勞苦民眾推上了歷史舞臺,使其逐漸受到更多人的關注。作者一生創作的作品有九十多部,但是流傳至今的只有十八部,《酒神的伴侶》就是其中一部。該作品能夠流傳至今,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主要的因素便是作品表現出的新酒神精神,作者賦予了酒神精神新的內涵,并將其思想充分表現在這部作品中,供世人探究[2]。
(一)崇尚女性自由
關注女性地位是歐里庇得斯《酒神的伴侶》中的重要內容。在《酒神的伴侶》這部作品中,酒神解放了全部的勞作婦女,讓她們能夠自由自在的狂歡,這與傳統舊制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舊制度中的國王彭透斯將女性定義為勞作的奴隸,完全否認女性在家庭以及社會中的地位,嚴重剝奪了女性的自由權利。在這部作品中,作者將這一思想無限放大,嚴重抨擊了此種不義行徑。將狂女比作小鹿,將舊制度比作捕獵者,劇中的狂女們上山之后,獲得了充分的自由,她們與動物為鄰,與自然相伴,極度的自由使其學會了哺乳野獸,最終國王母親親手將自己兒子的頭顱撕下,使得整部悲劇達到了高潮。這樣的自由無疑是對當時森嚴禮法制度的嚴重挑釁,但是過度的自由最終瓦解了城邦,也間接體現出作者所要表達的自由并非是這種極端的放肆,而是理性的、有約束的自由。
(二)主張平等思想
《酒神的伴侶》這部作品通過酒神的狂歡來表現作者思想,看似是一種宗教形式,但實質是更接近于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在作者構建的這一新生活方式中,沒有年齡、性別限制,有能力的女子也可以推翻男子的統治,也體現出酒神本質上是平等的化身。該劇中的狄俄倪索斯既是酒神同時也是人類的兒子,甚至會變為野獸,這是人與神的結合體;他雖為男兒身,但卻擁有女人的面孔,這是性別的結合體;他生于忒拜,卻是從外而來,這是身份的結合體。因此,多方面的結合使得酒神這一形象表現出了人們渴望消除界限、實現平等的思想[3]。另外,《酒神的伴侶》這一悲劇在歐里庇得斯的筆下變得更加貼近民眾,他運用日常用語,使得戲劇語言既不像詩歌那樣簡練、又不像散文那樣通俗,更能引起民眾的共鳴,產生代入感。在文本中,歐里庇得斯本意是打造一個全新的城邦類型,于是他將狄俄倪索斯奉為酒神,在古老的城邦中傳播其新思想與新儀式,但是古希臘城邦中的封建生活習俗與政治制度存在已久,與新思想、新儀式格格不入,因此遭到國王的反對。于是狄俄倪索斯讓城邦內的女子全體發狂,讓國王的母親帶頭將國王當眾撕裂,毫不掩飾地彰顯了平等主義思想。
(三)建立新的城邦
在歐里庇得斯筆下,除了主張平等與自由之外,酒神形象的塑造還體現出他希望建立自然狀態下的新城邦,希望新的城邦中人性能夠得到解放。作者之所以一反常態,十分倡導建立新的城邦,主要原因就是當時社會動蕩不安,百姓終日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百姓極為渴望能夠改變這一現狀。因此,建立新城邦其實是應百姓所想,構建一個與戰爭絕緣的自然世界。于是便有這樣的場景出現:太陽暖洋洋的,照射著每個人的臉龐,放牧的羊群正往山上爬,牧牛人看著狂歡的隊伍正席地而臥……這些意象讀來真切而又淳樸,相信這才是希臘人民向往的城邦情景[4]。此外,歐里庇得斯筆下的狂女們處于自然狀態下,她們既沒有統領者,也沒有禮法的限制,顯然在作者的安排下已經擺脫了城邦的政治束縛,過著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確切地說,是酒神將城邦女子帶回了自然狀態,致使這些拋家棄子的狂女們擺脫勞作、脫離城邦禮法限制,使其憑借神的引導,最終撕裂城邦統治者,宣告城邦的終結。從政治層面來說,狂女的行為具有民主政治的初始特征。
三、結語
從《酒神的伴侶》這部作品中,可以看出作者并非純粹的理性主義者,其塑造的酒神精神便是作者所向往的感性主義。通過塑造集所有特征于一身的酒神,將自身所向往的人類平等、女性自由以及自然發展的城邦思想充分展現,不僅使自己的靈魂得到解放,同時也表達出了新時期的思想精神。可以說,《酒神的伴侶》這部作品的誕生,一定程度上推動了當時城邦的文明進程。
參考文獻:
[1]羅峰.歐里庇得斯的啟蒙——評<酒神的伴侶>中的盲先知忒瑞西阿斯[J].國外文學,2016,(3):6-8.
[2]羅峰.歐里庇得斯悲劇的新酒神精神[J].中央戲劇學院學報,2019,(5):38-39.
[3]蔣麗娜.歐里庇得斯<酒神的伴侶>啟蒙色彩與現代性解讀[J].浙江工業大學學報,2019,(18):234.
[4]羅峰.歐里庇得斯悲劇與現代性問題——以<酒神的伴侶>為例[J].思想戰線,2016,(4):88-90.
作者簡介:蔣麗娜(1980-),女,漢族,浙江嘉善人,浙江工業大學之江學院,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