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雜言》談允賢的獨特女性視角

張成 高山 唐珂驛 何歡

*基金項目：安徽省2020年大學生創新創業訓練項目（202006170606）

燦爛的中國醫學史上涌現了璨若星河的著名醫家，他們懸壺濟世，著書立說，給后世留下了寶貴的醫學財富，但留名于世的女醫家卻寥寥無幾，唯一著有個人醫書的只有明代談允賢，其所著《女醫雜言》^[1]是中國歷史上現存最早的一部女醫專著，具有重要的學術及臨床價值。2015年曾上映由演員劉詩詩主演關于談氏生平的電視劇《女醫明妃傳》，劇中描述了談允賢學醫、行醫的經歷，談氏治病救人的過程，大部分與《女醫雜言》相符。但電視演繹仍有與歷史不符之處。《女醫雜言》所載談氏生平與治病救人過程更為詳盡，該書通過女性作者特有的細膩文筆，記錄了談氏的醫術高超，又體現其醫者仁心，對婦人尤其關心，能從情感上深刻體察對方身心疾苦，展現了醫生對病人的人文關懷。

女子學醫，一波三折

《女醫雜言》自序中，談允賢自述了自己的學醫過程，其出生于儒醫書香門第，曾祖父和祖父均是儒醫，如其自序云：“妾談世以儒鳴于錫”。在明朝中期男權為上，受封建禮教束縛，女子學醫往往不被世俗認可，此為一折，談允賢孩童時也是背誦《女經》、《孝經》，后其祖父母覺得她特別聰慧，便教她學醫，晝夜不輟地讀《難經》、《脈訣》等醫書，勤奮刻苦之下“頓覺了了無窒礙，是已知其言之善，而未嘗有所試也。”，理論知識方面已經熟練掌握，但是還沒有臨床實踐過，只能每次生病找醫生診療前，先自己辨證，來檢驗大夫診斷是否正確，談允賢真正開始行醫轉折是有一次她自己生病，找了很多大夫都沒有治好，后來有一次她做夢夢見過世的祖母，告訴她在醫書上有治愈她疾病的方子，并且還說：“汝壽七十有三，行當大吾術以濟人”，談允賢便遵祖母夢中所言按方治愈了自己的疾病，并開始行醫救人，此為二折。第三個轉折點是在談允賢五十歲左右，她想起祖母所說她壽命是73歲，感慨人生如白駒過隙，便想把自己的臨證經驗著書留世，以供后世醫家借鑒，又考慮當時男尊女卑的社會現狀，便讓其子濂抄寫付梓。談允賢最終活了95歲，在她漫長的行醫生涯中，多是醫治女性，《女醫雜言》中記載其治療的女性最大96歲，最小6歲，明朝中期，醫者多為男性，而男女有別，男醫者在為女性看病時，又有諸多不便，如明代《習醫規格》規定：“隔帷診之亦必以薄紗罩手”，即使隔著帷帳，把脈的時候也要用薄紗罩在手上，可見當時規矩之嚴，而談允賢醫術精湛，在當時婦女之間留名甚廣，女子之間看病尤其是望聞問切也更加方便，很多疾病皆是由情志所化而來，作為女子談允賢更能體會其郁悶痛苦之處，因此也就能找到癥結對癥下藥，患病女子在傾訴過程中情緒得到釋放，自然疾病轉愈。相比之下，我們則生活在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的國度，女性與男性擁有同樣的法定受教育權，在中醫院校女性人數也普遍多于男性，可見談氏行醫的不易與女性獨立意識之可貴。

體察入微、療愈身心

《女醫雜言》學術思想上受金元四大家影響，在此基礎上談氏融入自己的女醫特色，形成了心身同治、內外療法結合的臨證經驗，《女醫雜言》中有9首方劑引自《丹溪方》，多用丹溪思想治療女性郁證，因與男性相比，女性更易得郁證，正如《黃帝內經·靈樞·五音五味第六十五》云：“婦人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氣有余則郁，加上婦女當時社會地位低下，自由受到限制，情志更容易抑郁，如醫案中記載，“一富家老婦，年六十九歲，患氣虛痰火全夜不睡，日中神思倦怠，諸藥不效”，診其脈發現“寸關脈甚洪大，左手心脈大虛”，談氏由此聯想到心脈大虛或與肺脾脈洪大有關，推斷此婦人或有情志抑郁，耗傷心脾肺氣血。循循善誘后，婦人終透露因丈夫過世，過度悲慟，“痛極哭傷遂得此癥”，治之以晨服人參膏，日中煎服八物湯，再加乾山藥、酸棗仁各1錢，“八物湯”見于《丹溪心法》：“八物湯，治心肺俱損，皮聚毛落，血脈虛損，婦人月水愆期，宜益氣和血。四君子合四物湯上以水煎，溫服”，談氏用之補氣血，加上婦人情緒的釋放，有益疏解郁結，既緩解了心病，身體上的病自然也就好得快了。

受李東垣脾胃論的影響，談氏在臨證治療中重視顧護脾胃，如用補中益氣湯升陽瀉火，善用灸法溫補脾胃等。如“一富家女，年方八歲，患白瀉醫者誤為疳瀉，一年不愈”，談氏仔細詢問得知平時其母對其寵愛過度，想到“愛過必為食傷”，此脾胃傷，氣機失調，遂艾灸上中下脘及食關穴以補脾胃，調氣機，又另其服保和丸，消食導滯和胃，其瀉即愈。談氏由女性視角思考，更能體察入微，發現診治要點，女性的敏感、體貼、細致，善言語的特色，為談氏所用，實是同為女性的醫者所應學習發揮的方向。

如談一鳳言：“以活人之難也， 溯而上之， 稱良相者， 代不數;稱良醫者能幾何哉！而況于后世乎？況于婦人乎？是書之出， 必有識者。”在當時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女子行醫本就困難，而能將自己的臨證經驗總結成書，更是難能可貴，這還是較早的記述病人自述病史的醫案，更是現存最早的女性醫案專著，現今社會工作生活壓力大，再加上不良的生活習慣，書中所載婦人不孕、流產、情志抑郁等女性常見病，在當今社會仍然廣泛存在，因此《女醫雜言》基于女性獨特視角下的醫學與文學價值值得進一步挖掘、繼承和傳揚。

參考文獻

[1]?（明）談允賢撰 ：《女醫雜言》，錫山純敬堂刻本（復印），明萬歷13年乙酉（15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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