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會芳
(四川大學 四川 成都 610065)
治理一詞自1989年出現在世界銀行分析報告中之后,有關治理問題和治理理念迅速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羅西瑙將其定義為一系列活動領域里的管理機制,雖未得到正式授權,卻能有效發揮作用[1]。20世紀初,治理理論被借鑒到中國,為分析我國改革開放以來政治發展成就提供了有效的分析框架,推動了社會治理創新的實踐。
自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加強社會建設和管理,推進社會管理體制創新”以來,黨的執政理念開始轉變發展。十七大報告提出要“建立健全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社會管理格局”;十八屆三中全會將“社會管理”改為“社會治理”;《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構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十九大報告提出“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完善“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這些總要求為國家治理、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指明了方向。在社會治理體系中,城市治理有著特殊的重要性。城市治理作為多元主體共治行為,需要政府、市民、企業、社會組織、社區組織等共同參與,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城市治理新格局,其根本目標就是提升人民群眾公共服務的獲得感。2015年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第十次會議,習總書記首次提到“讓人民群眾有更多獲得感”。此后,十九大報告提出要“保證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這幾年,“獲得感”不僅是黨和政府的重要工作目標,也是學界關注的熱點。國內學者對獲得感的研究對“獲得”與“獲得感”兩者之間關系的理論或實證進行了初步探討。但大多集中在政策研究、具體行業或領域研究上,從共建共治共享的城市治理格局視角下研究獲得感尚處于萌芽階段,相關研究甚少。
因此,本文在充分借鑒國內外獲得感相關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構建了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概念解釋,利用CGSS2013年數據,通過因子分析對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構成因子進行評價分析,并據此提出我國居民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提升路徑及政策措施,由此可推進城市治理新格局的深入發展,以更多回應“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當前,學界尚未對獲得感的內涵形成統一的界定,但普遍認同“獲得感”是有所“獲得”后而產生的心理滿足感,包括客觀獲得,也包括主觀獲得(蔣永穆、辛秀芹等)[3]。社會學、管理學者較早對社會分配失衡的現狀進行了研究(黃艷敏、張文娟等)[4],揭示出社會分配主觀感知比客觀實際分配更能影響民眾的心理。因此,將客觀的“獲得”與主觀的“獲得感”進行深入研究十分必要。但目前獲得感的研究大多關注客觀獲得的內容(蔣永穆、丁元竹等)[5],較少關注主觀獲得感的部分(楊偉榮、張方玉等)[6]。獲得感是一個本土性非常強的“中國概念”,在國外尚無可直接對應的概念[7]。與獲得感內涵比較相似的詞,主要有“幸福感”、“滿意度”、“包容性發展”等。與獲得感的內涵對比,幸福感側重于對主觀感受的衡量,不足以概括基于客觀的改革成果而得到的心理滿足。與獲得感內涵較為類似的是的生活滿意度概念,即個體基于自身設定的標準對其生活質量所做出的主觀評價。包容性發展由亞洲開發銀行首次提出,強調增長必須具備包容性、可持續性以及民眾認同性。研究內容主要從減少貧困、力求機會均等角度加以闡述。這一概念更多強調經濟、物質層面,而忽略精神層面,但其共享發展思想恰好符合獲得感的本質要求[8]。
綜上可知,獲得感是“獲得”之后的心理滿足感。基于此,本研究將“公共服務獲得感”界定為居民在獲取公共服務過程中,對公共服務資源的充裕、便捷、分布均衡、共享水平等方面的實際感知,即“客觀獲得”;基于公共服務的實際“獲得”而產生的人民群眾對公共服務滿足的心理感受,即“主觀獲得”。
(一)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數據來源于中國人民大學“中國調查與數據中心開展的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這是我國最早的全國性、綜合性、連續性學術調查項目。該調查采用分層多階段概率抽樣方法,共對中國大陸 28個省(直轄市/自治區)、134個縣(區)、491個村(居委會)、11438 戶家庭中的個人進行了入戶調查,是一個有廣泛代表性的樣本。CGSS2013包含A卷和B卷,“公共服務”的測量包含在A卷中。由于本研究聚焦于城市居民公共服務獲得感,故僅抽取CGSS2013的A卷中的城市居民數據,樣本涵蓋了除西藏、新疆和海南省之外的大陸27各省。后文主要基于這些樣本經過剔除缺失值、篩選數據后,最終得到有效樣本2557個。
(二)研究設計
本文在參考國內獲得感的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充分考慮公共服務的范圍和內容,并適度借鑒國內外評價民眾幸福感、滿意度等評價體系,設計一個公共服務獲得感調查量表,通過主成分回歸和方差分析法提取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構成因素,以公共服務獲得感為因變量,建立回歸方程以探索各構成因素對公共服務獲得感的解釋率,并據此對我國公共服務相關政策提供對策建議。
為探究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構成因素,基于CGSS2013調查問卷中公共服務板塊的題項構成了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調查量表內容。具體內容包括公共教育、醫療衛生、住房保障、社會管理等各領域公共服務的滿意度水平調查,以及各領域公共服務資源的充足程度、獲取公共服務的便利程度、公共服務資源分布的均衡程度、公共服務的普惠性程度,涵蓋13個維度,共計31個題項。
(一)因子分析
由調查數據中城市居民對公共服務獲得感問題的真實評價結果構成模型量表的KMO和 Bartlett球體檢驗結果。結果表明:Bartlett的p<0.05,原假設被拒絕,即相關關系矩陣和單位矩陣存在顯著差異;同時,KMO的值為0.847,說明各變量間信息的重疊程度尚可。因此,原變量適合做因子分析。如表1所示:

表1 KMO與Bartlett檢驗
依據方差貢獻率數據結果顯示,因子1、因子2、因子3、因子4是主要因子,占到了總方差59.157%。
本文采用方差最大旋轉,基本原理是使得公共因子的相對負荷的方差之和最大,且保持原公共因子的正交性和公共方差總和不變。它使得每個因子上具有最高載荷的變量數最小,因此可以簡化對因子的分析。可以得到4個主因子時的因子模型(表2):其中F1、F2、F3、F4分別為公共因子,從各因子模型中可以看出,第一個因子主要由公共服務滿意度因素決定;第二個因子主要由公共服務資源分布的均衡度因素決定;第三個因子主要由公共服務資源的充足便利度決定,第四個因子主要由公共服務資源的共享程度因素決定。綜上分析可知,在影響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的十三個維度因素中可以找出4個主要的公共因子,分別稱為公共服務的滿意度、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資源分布的均衡性、資源共享的普惠性[9]。

表2 旋轉元件矩陣
利用回歸法計算各個因子得分,根據因子得分,以各自對應的方差貢獻率比例為權數,計算出“公共服務獲得感”綜合得分,具體操作如下所示
COMPUTE score=15.796 / 59.157 * FAC1_1 + 15.021 / 59.157 * FAC2_1 + 14.701 / 59.157 * FAC3_1 + 13.639 / 59.157 * FAC4_1.
(二)公共服務獲得感的構成因素分析
為了考察各個變量(所提取的公因子)對于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的影響程度,并對我國公共服務相關政策提供參考意見,接下來將以公共服務獲得感為因變量,建立回歸方程,從而探索自變量對公共服務獲得感的解釋率。
假定模型為:
其中:Y —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Xi—分別表示公共服務滿意度、公共服務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資源分布的均衡性、資源共享的普惠性因子評價(i=1,2,3,4)。

表3 模型摘要

表4 變異數分析

表5 系數
依據回歸模型參數估計結果表4,得到多元回歸方程表達式如下:
公共服務獲得感=-2.069×10-18+0.267×公共服務滿意度+0.254×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 +0.249×資源分布的均衡性+0.231×資源共享的普惠性
由表3表4模型的檢驗結果看,模型的擬合優度較高。由表5回歸結果可知,公共服務滿意度因子、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因子、資源分布的均衡性因子、資源共享的普惠性因子均對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有顯著影響,由公共服務滿意度因子變量系數為 0.267,影響程度略大于公共服務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因子系數0.013,分別超過公共服務資源分布的均衡性及資源共享的普惠性因子系數0.018、0.036(本文已對公共服務滿意度因子、資源提供的充足便利性因子、資源分布的均衡性因子、資源共享的普惠性因子進行標準化處理)。
鑒于以上分析,為提升民眾公共服務獲得感,可以得到以下四點政策層面的對策建議:
第一,需加大地方財政的公共服務投入力度和廣度。尤其是在公共教育、醫療衛生、住房保障以及社會管理等方面的財政投入,這一舉措對提升民眾的公共服務獲得感產生積極影響。
第二,需注重公共服務的公平性與均衡性。由我國傳統思想觀念可知,我國民眾自古以來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由此,政府在向民眾提供公共服務資源時,需要考慮資源分布的均衡性,以免挫傷我國民眾的“公共服務獲得感”。
第三,需關注我國弱勢群體的公共服務資源的獲取狀況,為社會大眾提供共享的普惠性公共服務資源。由相對剝奪感理論可知,相對于獲益群體,利益相對受損群體和底層群體的獲得感較低,受相對優勢和相對剝奪效應的影響更為顯著。因此,政府所提供的公共服務資源需要努力提升其共享的普惠性,讓社會大眾真正地感受到改革開放成果共享。
第四,需重視社會精神文明建設,發展社會公平正義,構建和諧社會。對于我國絕大多數民眾而言,獲得感提升的關鍵已從解決溫飽問題、實現小康生活,轉變為民眾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求。因此,政府需要關注民眾需求層次的變化,把握民眾公共服務真正的需求,以此提升居民的公共服務獲得的主觀感受,即公共服務滿意度的提升[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