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遠
司馬懿是三國時期曹魏的重要權臣,毛澤東曾稱其“多謀略,善權變”。他在軍事、政治方面具有極高造詣,一生的成就為西晉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在司馬懿的戎馬生涯中,他的指揮常常呈現出“急”與“緩”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司馬懿用兵之“急”體現在他主動出擊時,異常追求以快克敵。在這方面,最突出的事例為新城之戰(zhàn)。曹魏新城太守孟達,曾在蜀漢為將,降魏后魏文帝曹丕對其禮遇有加,委任他駐守魏國西南戰(zhàn)略要地新城,但孟達心懷鬼胎,暗中與吳、蜀來往。不久魏文帝駕崩,與孟達交好的桓階、夏侯尚也相繼去世,孟達內心更加不安分。這時諸葛亮已自南中平息蠻族叛亂后回到了蜀國,正在策劃北伐事宜,頻繁與孟達互通書信。

河南許昌,璀璨燈火映襯下的曹魏古城 圖:牛書培/新華社
公元227年,諸葛亮急欲對曹魏用兵,派遣郭模向與孟達有矛盾的魏興太守申儀詐降,故意泄露孟達懷有二心的事情,希望以此逼反孟達配合諸葛亮的北伐作戰(zhàn)。在孟達即將起兵叛亂之際,司馬懿突然來信,稱此事系蜀國的離間之計,并好言寬慰,意在使孟達猶豫不決,遲滯其舉兵行動。其實,司馬懿早已否決諸將“宜觀望而后動”的提議,要在孟達“相疑”“未定”的時候“促決之”,于是秘密行軍、日夜兼程,僅用8天即兵臨新城,大出孟達“一月間”的預料時間之外。在分兵抵擋吳、蜀援軍的同時,考慮到己方糧少兵多、難以久持,司馬懿兵分8路強攻新城,并誘降孟達部下李輔、外甥鄧賢開城策應,16天急攻擒斬孟達。
平定“淮南一叛”王凌之役是又一著名例證。太尉王凌心懷不滿,謀劃立楚王曹彪為帝。公元251年春,吳國軍隊填塞涂水,王凌上表請求朝廷發(fā)兵,意圖借此謀取兵權發(fā)動叛亂,卻被早已獲知消息的太傅司馬懿拒絕。司馬懿對王凌佯下赦罪書,卻在4月突然親率兵馬乘船沿江,9天到達甘城。王凌沒有想到大軍來得如此之快,準備不足而無法抵擋,只好趕到武丘面縛請降。另外,在公元249年的高平陵之變中,已近兩年“臥病在床”、70高齡的司馬懿抓住政敵曹爽與天子外出祭拜之機突然發(fā)難,迅速封鎖京內各城門,嚴控官員及其家眷出入,占領武器庫,掌控諸要點,屯兵洛水浮橋,并得到永寧太后的詔書,用計誘降了尚在彷徨遲疑的曹爽,其用兵迅疾的特點得到了淋漓體現。
司馬懿深通兵貴神速的原則要義,經常通過快速行軍和隱蔽欺騙等手段,以“急”兵造成敵人猝不及防之勢,從而奪取作戰(zhàn)勝利,顯示出了高超的指揮藝術,難怪后世的唐太宗李世民評價其“兵動若神,謀無再計”。
司馬懿用兵之“緩”,體現在長計遠慮,不打無把握之仗上。作戰(zhàn)準備階段,司馬懿極其重視經濟建設和戰(zhàn)略儲備。魏國建立之初,他提出“今天下不耕者蓋二十余萬,非經國遠籌也”,認為應以長期發(fā)展農業(yè)來形成優(yōu)勢,建議“雖戎甲未卷,自宜且耕且守”。面對與蜀吳三足鼎立,短期之內無法統一的形勢,司馬懿策劃在上邽、陳倉及淮南淮北等前線地區(qū)屯田,灌溉數千頃農田,使魏國糧食儲備逐漸殷實,這些糧草在后來與吳、蜀的戰(zhàn)略相持中發(fā)揮了重要的支撐作用。
在與被后世列為“武廟十哲”之一的諸葛亮兩次直接對抗時,起初司馬懿是想演繹自己疾如風、掠如火的雷霆之勢的。公元231年,諸葛亮兵圍祁山,司馬懿率兵救援,這是二人的首次戰(zhàn)場較量。司馬懿“卷甲晨夜赴之”,意欲在諸葛亮收割上邽的麥子之前趕到戰(zhàn)場與之相拒,但不僅未能阻止蜀軍搶糧,還在初戰(zhàn)中遭受了挫敗。面對這個從未遇到過的強大對手,司馬懿聰明地選擇了“斂軍依險,兵不得交”,以此減緩戰(zhàn)勢,與蜀軍打起了消耗戰(zhàn)。當年6月,諸葛亮糧盡,只好退軍。三年后,司馬懿再次率兵抵御蜀軍北犯,在渭水及武功水流域據守持重、以待其變,諸葛亮數次挑戰(zhàn),甚至羞辱他,但除卻表演了一番“千里請戰(zhàn)”以服眾心外,司馬懿并沒有被真正激怒,始終不予理睬。百余日后,諸葛亮患病死于軍中,司馬懿仍然謹慎非常,不想再犯三年前因追擊而中埋伏的錯誤,緩步進逼,又一次成功地“耗”退了蜀軍。
常年隨父作戰(zhàn)的兩個兒子似乎也學會了司馬懿的“緩”兵訣竅,司馬師在平定毌丘儉和文欽的“淮南二叛”之役中“深壁高壘”,使其漸漸瓦解;司馬昭在平定諸葛誕的“淮南三叛”之役中,圍困壽春長達半年后戰(zhàn)而勝之,二人可謂繼承了司馬懿“緩”兵之精要。
緩兵而用,實際上是不得已而為之,謀求以某一領域的優(yōu)勢彌補另一領域的劣勢,或是以拖待變,在降低作戰(zhàn)風險的同時發(fā)現、創(chuàng)造和利用戰(zhàn)機而制敵,正所謂“善戰(zhàn)者,立于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
整體上看,司馬懿用兵,能夠準確拿捏“急”與“緩”的程度和轉換,做到收放靈活,從而“出奇應變,奄忽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