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書法元素在書籍裝幀設計中的運用

魏偉　彭帆　季鵬奇

書籍封面上的文字不僅提供給讀者圖書的匯總信息，也承擔著構圖和裝飾作用。印刷字體和書法手寫體構建了平面中的多元化空間分布，為圖書的封面設計提供豐富的表現形式。如何將印刷字體和書法字體中的單元空間以及外部空間靈活、創新地搭配，同時考慮圖書出版的裝幀標準、圖書成本和市場規律進行創新設計呢？多方面融合美學和標準才是關鍵所在。

“全民閱讀”的推廣使得圖書市場呈現出繁榮的景象。圖書裝幀各具特色，封面設計多種多樣，既要合理運用腰封，又要加強函套設計，異形開本圖書時有出版，平裝書、精裝書琳瑯滿目。圖書可以為讀者提供知識，而精心設計的圖書封面更會讓讀者愛不釋手。隨著印刷技術的不斷現代化，書籍裝幀設計有了更多層次的表現方式。圖書封面必須使用的文字信息有書名和副書名、作者或者編者、出版方、漢語拼音等。根據圖書中的內容，將裝幀文字以一定風格呈現在有限的空間內，使得書籍以形象、生動的面貌給予讀者更好的閱讀和審美體驗。

漢字歷經漫長的演變，傳承至今，表意從表象向抽象發展，由符號化朝多元化方向轉變。在書法的發展史中，甲骨文、大篆、小篆、隸書、楷書、行書、草書具有不同的外在書寫形式，既具有實用性（記錄和傳遞信息），也具有高度的藝術性（書寫性和觀賞性），各種書法字體也為書籍裝幀設計提供了豐富素材。書法這一類優秀且具有中國文化內涵的藝術形式，更能與中國圖書的裝幀設計達成高度的精神統一。法國哲學家狄德羅對美有一個著名的命題：美在于事物之間的關系。書籍裝幀設計階段，將書法元素合理地融合進去，會有更加出彩的視覺效果。

一、圖書主書名的字體選擇

當前，國內出版的圖書大致可以分為童書、教材教輔、學術著作、古籍、文學等類別。不同種類的圖書所面對的讀者受眾和市場是不同的，所以在設計圖書時，主書名字體需要根據種類來合理選用。當然，封面字體的選擇沒有定性的要求和規定，這里是基于讀者群體普遍認可的樣式來分析。

兒童讀物應以兒童審美視角來設計字體，活潑的POP字體設計采用趣味性強的手寫體，搭配繽紛、明亮的暖色調。學術著作具有嚴謹的學術氣息，所以字體常選用宋體、黑體和楷體。宋體是中國原始的印刷體，帶有裝飾性筆型，區別于黑體方整、粗重的空間特點。宋體所衍生的大小標宋兼有黑體的穩重和規整。

小說以及散文圖書的封面中，書法字體的運用更為常見，更具有個性化和風格化的表達。

二、題簽的運用

題簽是書法元素與古典文學類書籍裝幀的極佳組合呈現形式，以啟功先生在中華書局的題簽為例進行分析。《李太白全集》《王維集校注》《杜詩詳注》《白居易集》《藏園群書經眼錄》《江文通集匯注》等系列叢書均由啟功先生題寫，如圖1、圖2、圖3所示。題簽的原始稿件經過重新調整編排，對原稿文字進行縮放，再按照豎排書的書封面題簽的既定位置排版。這類圖書的封面使用的元素較少，但是整體格局清爽、典雅。早年間題簽的雅致到晚年題簽的修美瘦硬，都令人賞心悅目，嘆為觀止。《啟功先生題簽集》中收錄的設計檔案題簽的原始文件，無論是橫排的題簽還是豎排的題簽都是中華版圖書裝幀風格的重要組成部分。

三、變整為零和變零為整的單元空間運用

中國的漢字是由點和線的組合構成的抽象圖形，其構成的每一個筆畫結構拆解開來就是單元圖形，單元圖形在封面的有限版面中同樣會占用一定比例和位置的空間。書法在封面設計中除了用于書名之外，還可以解構出來作為輔助裝飾的背景。這時，書法的單字空間就可能存在因書脊和前后勒口的折疊而形成獨立斷裂的空間分布。這個內部空間可以進行不同形式的填充和色彩調整，讓整個版面靈動起來。浙江文藝出版社2017年出版的莫言作品全編，每一本的封面設計（外封）都是摘自他這部小說中的自題詩的個別文字，既是此書的高度概括的“靈魂”，又將文字內部中填充襯托以不同組合顏色的色塊。有上切口出血的形式、有下切口出血的形式，還有筆畫延展部分跨過書脊，將書法元素以靈活多變的形式劃整為零，靈動而又活潑，吸引眼球。

同樣，化整為零的形式一般比較適用于成套書籍裝幀設計上的運用，套書由于內容豐富以分冊形式出版，這也為裝幀設計提供了更加豐富的創作空間，多個書背上的長方空間結構組成了一個整體的空間。運用書法字體，利用整個書脊的版面橫向空間將套書的書名呈現出來，字體的整體設計不僅能提供更好的上架效果，更有助于整冊圖書的市場銷售，使得書籍更加值得珍藏，同時滿足圖書愛好者的收集體驗。例如，中國文聯出版社2016年出版的《魯迅全集》就在20冊的書脊上使用宋體、印章和魯迅先生的頭像，將人物和書名都納入整體設計，如圖4所示。線裝書局出版的《二十四史》全套12冊運用顏體勤禮碑上的書法字體表現書名，如圖5所示。每本書脊上的色塊都是一個斷裂的單元空間，而單元空間的有序排列就組成了完整的文字。

四、書法字體“氣質”的體現

漢字的演化歷程本身就是豐富的社會歷史變遷過程，與社會背景和文化底蘊密切相關。金文篆書具有禮儀性和正式性，篆書隸變以后，隸書多用于碑刻以及墓志銘。楷書、行書、草書各具風格，唐楷講求法度，行書、草書多變靈動。如今，書籍裝幀中可用的字體數不勝數，書法字體字庫也十分豐富。這并不意味著在書籍的裝幀設計中可以隨意使用，得將書法字體的“氣質”與所設計的圖書內容高度結合。“字如其人”也就是“人如其字”，圖書的內容是一個人精神的高度總結，呈現出的氣質也不一樣。可以將印刷體和書法字體雜糅運用，可以用書法字體突出書名中的主要部分。這里書法字體就充當吸引讀者眼球的主要作用。相反，書法元素可以運用到背景中，這里的書法元素就屬于從屬的裝飾作用，封面中的書名以及其他信息文字就要突出容易識別，所以這里的書法字體背景運用就需要做相應的虛化和弱化處理。書法本身就存在著視覺選擇的功能。

五、書籍裝幀工藝的選擇與書法字體形式美的體現

書籍裝幀設計呈現較為單元化，個別筆畫空間和轉折變化體現出其“勢”與“拙”的意境美。書籍裝幀所用的工藝和封面選用的材料可以更多地與材料美這一形式的底蘊相融合。現在的書籍裝幀工藝豐富，包括燙金（燙黑、燙紅）、鏤空、壓紋等。從視覺上來說，這是一種解放，更是文字形式的另類突破，不同工藝的選用和組合使得封面上的文字層次分明，立體多元。從材料質地來看，傳統書法的形式美由復雜變得單一：從金、石、木、竹到紙;傳統書法的格式審美從單一向復雜轉變：從碑刻到尺頁、中堂、手卷、扇面、對聯，從黑白到裝裱的款式與色彩的豐富。書籍裝幀也是一種裝裱的過程，以字畫類比成書。特種紙、布紋紙、木質、皮質封面等材料的使用都可以將裝幀設計從形式上突破到另一個層次，提升書籍的質感，甚至可以說是有著事半功倍的功效。

人們可以從中國篆刻藝術、古代碑文、法帖中吸取靈感，并將其運用到裝幀設計中。2018年年度“最美的書”所獲獎的圖書設計中就有將書法元素完美呈現的案例。江蘇鳳凰美術出版社出版的《高二適先生年譜》采用線裝，巧妙勾勒出“高”字，留白空靈，表現的中國意象與本書主人公高二適的事業相符，如圖6所示。紙張選擇精妙輕巧，函套上的主人公簽名位置巧妙而不動聲色。以主人公的書法為書衣，設計得恰到好處。商務印書館出版社的《井上有一 棟方志功 八木一夫》，以吸鐵石作為書的封套，黑色為主體色，如圖7所示。三本書書脊完全一致，書口分為毛、平、參差不齊三種風格，在書口和天頭、地腳之間輪換。函套上采用壓紋工藝，將書名的書法字體以浮雕的形式呈現，立體感十足。

六、從設計到出版，藝術需要向市場妥協

書籍是面向社會的，具有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重屬性。從設計者而言，書籍的裝幀越是精美，工藝復雜成品圖書可能呈現的效果就更出彩。就出版者而言，每一本圖書的出版需要考慮到選題的策劃、印刷成本、發行量、庫存等客觀因素，種種因素影響著圖書的經濟效益。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講，書籍的裝幀設計包括圖書的開本大小、正文用紙的品種和克重、有無勒口、封面用紙（一般平裝書采用銅版紙）、平裝和精裝的選擇等因素，都會使得面向市場的圖書與設計者最初想要呈現的樣式會有一定程度的出入。精簡工藝過后，對字體設計的要求就會更高，書法字體獨特的視覺表達能力就彰顯出來。

七、結語

書法是中國傳承下來的優秀傳統文化藝術，將書法元素以同的形式用于書籍設計的視覺呈現中，不僅能夠提升書籍的辨識度和文化性，也是中國文化自信的另一種表現方式。依照出版的相關規定，合理地運用字體和裝幀方式，將對書法空間結構的理解運用到書籍的設計中，才能設計出更多具有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優秀圖書。書法元素在書籍裝幀中的運用，傳承了書法藝術，傳播了知識文化，也傳達了人文情懷。

（蕪湖職業技術學院）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5年安徽省質量工程大規模在線開放課程（MOOC）示范項目“字體設計”（項目編號：2015mooc12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