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象繪畫的背后

理查德·迪本科恩是美國20世紀最著名的藝術家之一，其早期作品與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海灣地區的抽象表現主義和具象運動有關。20世紀后半葉，迪本科恩開始創造幾何抽象和抒情繪畫，最終“海洋公園”系列獲得了最廣泛的認可和成功，成為他最著名的系列作品。

一、在抽象藝術浪潮下的大膽轉變

20世紀中葉正值美國抽象表現主義藝術的熱潮，迪本科恩作為該時期重要的代表人物，在其早期的抽象創作生涯就已經取得了成就。但他并未滿足于早期的藝術成就，而是不斷地探索學習，最終形成了獨特的個人藝術風格。他的創作軌跡按時間的先后順序大致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波洛克時期、海洋區具象時期、海洋公園以及之后的時期。迪本科恩的從抽象到具象再到抽象的三次轉變，不僅具有自身創作的特殊性，也代表了當時文化時代背景下的普遍性。其中，人物素描的創作形式以室內人物寫生為主，大量的實踐作品主要集中在海洋區具象畫派時期。這一時期，他雖然暫停了對抽象語言的繼續探索，但是結合早期對于抽象繪畫的理解和概括，重新投入到現代主義之下的具象表現主義繪畫的研究。這一逆向階段，現代主義藝術對其具有指導性的影響，畫面人物以及環境也更具個性和趣味性。

二、迪本科恩人物素描的繪畫語言特點

（一）對所塑造人物不同力度的表達手法

在對迪本科恩的人物素描作品進行研讀的過程中，人們不難發現，他對人物面部的塑造并不重視。在迪本科恩的人物素描作品中，欣賞者從人物面部并不能品讀出人物的基本情緒、五官特征甚至性別特征。迪本科恩的部分作品甚至完全弱化了面部特征，看似一筆帶過、漫不經心。然而，肢體的表達在其作品中可以清晰地體現迪本科恩的耐心和用心。流暢概括的線條、恰到好處的細節塑造和迪本科恩處理面部的態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然而，這樣的反差結合在其任何一幅人物素描中并不突兀。

通過對面部的模糊處理，迪本科恩加強對人物肢體動態和細節的塑造，從而通過肢體的語言表現出人物的心情、狀態。最終呈現出一種比直接記錄的刻畫方式更具有表現力和張力的表達手法。圖1這幅作品是迪本科恩室內模特寫生時期的繪畫作品之一，可以很清晰地體現出以上論述，即對人物肢體語言的精確把握和對五官的模糊概況處理。其中，背景的沙發也被抽象處理成為三個獨立又聯系在一起的部分。迪本科恩通常在進行寫生時會把情緒和狀態作為主要的表達對象而非人物本身，這也是他的特別之處。用理性的思維去刻畫感性的狀態，似乎是矛盾的，但表達出來是和諧的整體。在此之后，他結束了具象表現這一階段的探索，重新沉浸在圣莫妮卡的新作品“海洋公園”系列的創作中。

（二）隱秘的抽象主義構圖

從構圖的角度出發，迪本科恩善于利用肢體動作對畫面進行幾何劃分，抽象概念似乎從未從他的作品中消失，而是以一種更加隱蔽和諧的方式融入他的具象人物素描之中。在其人物素描中，人物與背景總能通過巧妙的安排設計呈現出不同的幾何形體。雖然他的人物素描作品以寫生為主，但他的作品都是大量觀察、理性分析的結果，迪本科恩擅長從混亂的感知中尋求結構上的純粹，這也和他早期的抽象表現主義實踐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圖2這幅作品中，人物的目光向下，看不清表情，在一個抽象的環境中，雙手合十站立在畫面中央。垂直條紋的上衣凸顯出她的身材。面部的模糊處理增加了畫面的神秘感。這幅紙本寫生作品很能代表迪本科恩在這一階段的創作。它是一幅具象的寫生作品，卻融入了迪本科恩理性的思考和安排，抽象和具象的結合也是他繪畫語言的特色之一。迪本科恩正是通過自己不斷的嘗試和思考，將他對藝術的理解展現在其每一幅作品之中。

（三）符號性的語言增強畫面的趣味性

在具象表現這一時期，迪本科恩深受亨利·馬蒂斯的影響，他也提到當時對馬蒂斯的關注。從他開始大量嘗試具象表現的繪畫后，人們不難從其作品中看到馬蒂斯的影子，其中就有不少符號性的運用。但迪本科恩并沒有對馬蒂斯的語言大肆運用，而是把它當成抽象構圖下的一小部分進行點綴。迪本科恩的女兒格雷琴·迪本科恩·格蘭特回憶起父親的素描作品時說：“我認為它們就像是一個作家的日記或者一個演員的排練，它們包含著斗爭的跡象和成功的跡象。有些繪畫完全令人滿意，有些看起來完全完成，還有其中一些只留下些許痕跡，在這些草圖中，有一瞥他美妙的幽默感。”正如迪本科恩的女兒所言，在這一階段的作品中，符號性的語言增強了畫面的趣味性，同時在理性的抽象主義構圖下也增添了一絲情趣。如圖3所示，在弱化所塑造人物的五官和背景后，迪本科恩選擇對人物的衣服進行細節刻畫。他大量運用符號性的語言，仿佛這件衣服本就是一件抽象作品，但最終作品呈現出來又沒有脫離具象主義繪畫的范疇，并且畫面富有趣味性。

三、從迪本科恩的人物素描創新之處獲得的啟示

在迪本科恩的創作軌跡中，人物素描的創作并不是貫穿始終的，也極少被單獨列舉出來分析，但其對于人物素描形式和語言的深入探究和大量的實踐嘗試對于現當代繪畫的人物素描藝術具有寶貴的研究價值。迪本科恩曾回憶道：“我以為我會無期限地投入到這一階段的實踐中，因為這么多年來，它對我的繪畫是如此的重要。”人物素描作為迪本科恩過渡時期的大量實踐，為迪本科恩之后的創作帶來了莫大的影響，也為認識和把握人物素描抽象和具象的轉變與結合以及為20世紀以后的藝術發展提供了寶貴的思路。迪本科恩具象繪畫的背后隱藏著他理想的抽象主義思維以及他大膽的實踐和思考。在他的作品中，抽象藝術與具象藝術不再是兩個極端，而是被巧妙地結合，形成獨特的藝術風格。藝術家應該不斷對自己的創作思路和繪畫語言進行探索和嘗試，大膽思考，勇于實踐。

作者簡介：習羽（1995-），女，陜西西安人，碩士，研究方向：油畫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