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鳳至：大女主的人生也有軟肋

汪微微

于鳳至是張作霖欽定的兒媳婦。當年，尚未稱霸東三省的張作霖在剿匪途中落難，被當地商業巨擘于文斗出手相救。草莽武夫張作霖信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江湖義氣，并認定于家女兒于鳳至是自己的理想兒媳，她模樣俊俏，腹有詩書，連名字也是命里有福——算命先生說她是“鳳命”，虎子配鳳命，豈不如虎添翼？

可惜，老帥張作霖眼中的理想兒媳不是少帥張學良的意中人，但老帥以不變應萬變，說：“只要你愿意和于鳳至結婚，其他一切都可以。你以后拈花惹草，老子也一概不管！”老子不管，于鳳至也管得住——可少帥的不喜歡，已讓她失去了最有效的約束力。她倒也沒有灰心喪氣，轉而把所有的才華和心勁都用在了內理家事、外做慈善上，為自己賺得人心，也為少帥贏得民意。少帥因此敬重她，稱比自己大三歲的她為姐姐，遇事向她匯報，聽她意見，卻心系趙四小姐。

16歲的趙四小姐不簡單。和少帥在一場舞會上一見鐘情后，她就高調地離家出走，投奔少帥而去，逼得顏面盡失的趙父登報聲明和她斷絕關系，也逼得少帥不得不出面表態。關鍵時刻，于鳳至出手了：她給了趙四小姐女秘書的身份，并出資買下一幢距離大帥府一步之遙的紅樓贈予其居住。既沒讓少帥背負罵名，也阻止了趙四小姐的勃勃野心，還彰顯了自己的大度包容，于鳳至做得滴水不漏。

可是，直到西安事變后少帥被囚，于鳳至才知道自家老公每晚到底住在哪里——這不是段子，對于鳳至來說，這才是生活本身。

那段陪少帥囚居的日子，成了她生命中少有的暖色。近四年時間，生活條件再苦，身體每況愈下，她都甘之如飴。可是大女主的人生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她得了乳腺癌，不得不遠赴美國治病，并試圖憑一己之力幫少帥在美國尋找一條出路。

在美國的日子，她活得極其艱辛，一邊與病魔抗爭，一邊賺錢養家。憑借過人的智慧和膽識，她在華爾街股市上撈到了第一桶金，進而投資房地產，賺得缽滿瓢溢。三個兒子中唯一的幸存者因飆車事故成為植物人，并不幸離世，也沒有將她擊垮。她放下喪子之痛，轉而在美國街頭四處演講，甚至對參眾兩院議員發起攻勢，聲討蔣介石蔑視人權，呼吁解救張學良。

治好了身體、賺到了錢，也贏得了社會輿論……她開掛的人生眼看就要奔著圓滿而去，她卻收到了離婚函。她的強大讓蔣介石感到不安，他出手了，不動聲色卻環環相扣：先是宋美齡出面，勸說少帥加入基督教，表面是讓他的心有所寄托，實則為了更好地掌控他。接著問題來了，該教要求一夫一妻制，于是，于鳳至成了犧牲品，趙四小姐的柔弱和聽話，讓她成了特定環境下的人生大贏家。

于鳳至堅決不肯簽字，她堅持的不僅有自己的愛情，更有少帥的未來。但少帥親自打了越洋電話，語氣真摯感人：大姐，我們還是我們。這句話擊中了于鳳至的軟肋，她愛他，是那種超越名分卻也只能仰仗名分保護的愛，可只要他心里有她，她可以放棄外在的名分。只是她這邊簽署完畢，少帥那邊便娶了趙四小姐，她連最后一點法律上認可的關系也失去了。

晚年她寫回憶錄，字字皆有愛。終其一生，她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少帥夫人，哪怕50年來，兩人未曾見過一面。生前她也一直在努力，身后她也沒有放棄——她留下空墓，期待死后和少帥同穴，可最終少帥選擇與趙四小姐合葬。少帥提起她時說：她是賢妻良母，但我不需要。生前被棄，死后被負，于鳳至從選擇愛上風流少帥的那一刻，便注定輸了，可在愛情之外，她用精彩做傳的一生仍值得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