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子君

王小波的雜文集《沉默的大多數》是我非常喜歡的一本書,這本書的封面上寫著這樣一句話:“對于一位知識分子來說,成為思維的精英,比成為道德精英更為重要。”
這句話應該不難理解,套用一句流行的話語,對于知識分子,思維的深入與創新應該是第一要務,道德上的完美應該是稍稍向后排一排的。牛頓之所以成為牛頓,愛迪生之所以成為愛迪生,是因為他們超常的思維能力,絕對不是僅僅因為他們是道德上的完人,或者說即使他們道德上有那么一點瑕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過來,一個人,還是說知識分子吧,即使德高望重得一塌糊涂,放棄或喪失思考能力,那也與行尸走肉無疑。但是現實生活中常常擰巴著來,比如,已經仙逝的季羨林先生,人們關心的更多的是老人如何德高望重,如何謙虛謹慎,如何淳樸自然,如何平易近人,對他真正的學術成就反而很少關心,這當然與季先生研究的領域一般人弄不大明白有關。另一方面,季老的一些平白如話的散文和對中華文明的一些論述,一看就明白,一些人于是就流露出了另外一種態度,不過如此嘛!也沒什么嘛!其實季老的散文是“看似平常最奇崛”,其境界常人是難以企及的。季老最偉大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一直在思考,獨立思考,他的思維能力一直居于社會的前沿。
有一件事我記憶猶新,有一次中央電視臺播了一個采訪吳敬璉先生的訪談節目,我覺得凡是等著看這個節目的人,關心的更應該是吳老的思想和思維,他的家庭怎樣,有什么業余愛好之類就無所謂了。但是主持人拼命往家庭、愛好之類話題上引導,我們只能哭笑不得。從這個意義上講,易中天在一次采訪中所謂的發飆完全有必要,這些主持人就是弄不清什么比什么更重要,按照自己想象一廂情愿地揣度讀者和觀眾的口味,的確有點弱智。
弄清什么比什么更重要,什么是第一位的,什么是第二位的,不僅局限在知識界,在工作、生活中也是非常必要的。比如,老百姓安居樂業,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更重要,所以一些叫囂增加所謂的狼性,老想著打仗的說法就值得懷疑;看電視看小說,情節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重要,但是,決不能把這些東西貫徹到生活中,否則就有點亂套;再比如,搏擊比賽給對方以重擊,取得勝利最重要,動作是否花哨,是否富麗堂皇是次要的。中華武術路數就有點走歪的傾向,弄得內家拳像巫術,外家拳像舞術,好在李小龍深諳此理,所以創立了截拳道。
時下,有些媒體為了吸引眼球,把水攪渾,故意混淆重要和不重要的界限,還是大面積存在的。例如,當年媒體不是關心作為歌手的竇唯唱得怎樣,而是更加關心他離婚的事兒。例子很多很多,還真不能多舉,一不留神很容易得罪人,這種抓住一些事情的細枝末節大做文章的做法,在如今非常流行,這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想王小波的意思當然不是不要道德了,只是說對一個知識分子來說,相比較而言,思維更重要一些,對于一些非常善于斷章取義的某些人和媒體來講,重復一下這句話的意思非常必要。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