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中過一次大獎

張君燕

爺爺曾經中過一次大獎。據說獎金有9萬元，這在20世紀90年代的農村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不過，這些都是我聽別人說的。我曾經問過爺爺，爺爺不置可否。而且，我家的生活水平一如從前，沒有任何變化，甚至在中獎的傳聞出來之后，我們似乎比之前過得更拮據。

漸漸地，我那個“中獎后生活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夢想完全破滅了。我們兄妹幾個該好好讀書的好好讀書，放學后該割豬草的還割豬草，該省下零花錢買書的還繼續辛苦地攢錢……

直到那一年，哥哥考上了重點高中，我和妹妹也要去縣里的中學上學。父親正發愁時，爺爺說：“我這里有一些錢，你拿去給孩子們交學費吧。該花的就花，不要省;不該花的咱一分錢也不能浪費。”爺爺拿出來的錢不少，但也不多，剛好夠應付我們上學的花銷。至于之后的生活，還是如常。

后來，爺爺又陸續給過父親一些錢，幫助父親渡過了好幾個難關。這些錢很及時，但數目都不大，所以至今我們仍不確定，爺爺到底有沒有中過獎。爺爺一生勤勞，又肯吃苦，靠雙手攢下這些錢也是正常的。

結婚生子后，我曾有一段異常艱難的日子。工作面臨著危機，房貸要還，孩子要養，婚姻生活也一地雞毛。然而，我硬是挺了過來，事后回憶起來，竟然沒覺得多苦，似乎總有一種感覺：這些都不算什么，咬一咬牙就過去了。

有一次，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這么一段話。一位長輩對晚輩說：吃飯不要吃全飽，留個三分饑;穿衣不要穿全暖，留個三分寒。這點饑寒就是你的家底，以后你餓了，就不會覺得太餓，冷了就不會覺得太冷。

我恍然大悟，并覺得似曾相識——這不正是爺爺以身作則傳授給我們的道理嗎？這些道理成為我人生的家底，在人生中無數個以為山窮水盡的時刻，帶我走出一片柳暗花明。（裴金超? 摘自《博愛》2020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