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醫家龔廷賢辨析情志疾病之病因病機探析

胡曉菁 張明

摘要：搜集近20年有關龔廷賢的研究文獻，針對其中情志疾病之病因病機的內容進行了整理歸納，分析探討了其獨具個人特色的臨床經驗，以期為現代中醫診治情志疾病的臨床應用提供理論依據。

關鍵詞：情志疾病;中醫病因病機;龔廷賢

龔廷賢，明代盱江醫家，江西金溪縣人，約生活于嘉靖至萬歷年間，是江西古代十大名醫之一，有“醫林狀元”之美稱。其一生著作頗豐，著有《萬病回春》、《壽世保元》、《魯府禁方》、《種杏仙方》、《云林神彀》等十余部醫籍，并續編父親龔信《古今醫鑒》一書。《壽世保元》、《萬病回春》是其中流傳最廣的兩本代表作，內容豐富、資料詳實，是龔廷賢多年臨床經驗和學術思想的集大成。

作為益壽養生大家，書中蘊含豐富的防衰與攝養理論，并創制了大量養生方藥。因其深受道家“太上養神，其次養形”之說的影響，所以尤重心神養護和德行修養。同時，其對于情志疾病診治、防護具有豐富的經驗闡述，龔廷賢認為“血氣者，乃人生之根本”，故重視保養脾腎和顧護氣血，提倡“養元氣、健脾胃”。

情志疾病的病情復雜多變，診治過程中，對病因病機的辨析準確與否，直接影響到后續的臨床診斷以及療效。基于此，筆者搜集整理了歷年來龔廷賢診治情志疾病的研究文獻，針對有關病因病機的內容作如下闡述。

1 病因

情志疾病的病因總歸為內傷七情。七情指喜、怒、憂、思、悲、恐、驚7種正常的情志活動，一般情況下不會導致疾病。如果人的情志異常強烈持久，過度偏激，超越了人體的生理和心理適應能力，或人體正氣虛弱，對情志刺激的調節適應力低下，就會導致情志疾病的發生。

龔廷賢在《萬病回春》中稱：“內因者，七情之氣也”，具體可表現為“恚怒氣逆，則傷肝也”“憂愁思慮，則傷心也”[1]。縱觀歷年研究文獻，可知龔廷賢書中所載情志疾病醫案，患者多因惱怒、憂愁、思慮、抑郁而致病，其中惱怒之情易引起頭痛、耳聾、耳鳴、出血、痛經等病，憂思抑郁則引起噎膈、翻胃、乳巖、脅痛等病，病位多種多樣且涉及人體各個部位。

2 病機

2.1 情志所傷，肝郁氣滯 龔廷賢《壽世保元·諸氣》曰：“一切氣不和，多因憂愁思慮忿怒傷神，或臨食憂戚，或事不隨意，使抑郁之氣留滯不散，停于胸膈之間，不能流暢”[2]。說明情志內傷會導致氣機失常，郁滯不暢，最終造成心身不適。

左玉靜等[3]解析《萬病回春》頭痛病案一則：“劉毅齋但怒則兩太陽穴作痛，先用小柴胡湯，加茯苓、山梔，后用六味丸，以生腎水而不再發”。此患者頭痛是因怒而病，屬于典型的情志致病，病機為怒氣傷肝，致使肝失疏泄，氣機失暢，發為頭痛，依據辨證論治，結合頭痛部位，運用疏肝理氣的藥物治療而瘥。

2.2 情志所傷，氣血虧虛 《壽世保元》稱：“或五味之偏，或七情之極，或勞役之過，耗散元氣，損傷脾胃，氣血虧損，臟腑虛弱，六脈沉細微澀而數，百病由是次第而生”[2]。由此可知七情內傷會使元氣耗散，導致臟腑虛損，氣血虧虛，終發為疾病。

《壽世保元·調經》記載一多怒婦人月經淋漓不盡，伴體倦、口干、盜汗、內熱癥狀，龔廷賢治以補中益氣湯加茯神、遠志、麥門冬、酸棗仁、五味、牡丹皮、龍眼肉。鄭廷彰[4]細究其病因病機，認為怒傷肝血，加上月經持續不盡，營血虧耗，最終肝脾二臟均受損，元氣虛衰，固澀乏力，淋漓無期。周藍飛等[5]分析龔廷賢辨治耳鳴，認為關鍵在于腎精虧損，尤其思慮煩擾，使神散精虧，精化氣不足，精氣虧耗，無法上承耳竅，故見耳鳴、重聽及耳癢。

2.3 情志所傷，氣滯血瘀 中醫理論認為“氣為血之帥，氣行則血行”。內傷七情令氣機不暢，氣不行血，則血行瘀阻致病。龔廷賢著作《壽世保元》曰：“七情傷心，心氣停結，故血閉而不行”[2]，《云林神彀》云：“十病九因氣惱生，血凝氣滯成諸疾”[6]，都表明了情志異常會影響氣血運行，使氣滯血瘀，從而引發疾病。

張雯等[7]指出龔廷賢治月經病注重情志，認為女子以肝為先天，易受惱怒抑郁等情感影響，致使肝氣疏泄失常，沖任不和，血行不利。《壽世保元》載：“一行經時忽著氣惱，后得心腹腰脅痛不可忍，脈弦急不勻，乃瘀血作痛也。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玄胡、莪術、青皮，行血即愈”[2]。女子月經期間氣惱，導致肝氣郁滯、血行不暢，繼而產生瘀血致痛。方用四物湯加味，治以補血活血、行氣、祛瘀止痛，頗有成效。

對于崩漏這種復雜難治的婦科危急重癥，龔廷賢對其病因亦責之情志。李叢等[8]指出，龔廷賢重視情志因素在崩漏病程中的先導作用。他從女子天性考慮，認為婦女遇事常悶在心里不敢發泄，易受情志內傷，再加上經帶胎產的特殊生理，使得婦女內郁氣惱后，常引起氣滯血瘀，從而內生諸病。《古今醫鑒》稱脅痛會由“暴怒傷觸，悲哀氣結”引起。苗萌等[9]分析，兩脅下有肝經循行而過，脅痛發病多與肝有關。其病機變化在于暴怒、悲哀之情傷肝，肝失條達，致使肝氣郁結，日久則氣滯血凝，瘀血停積，阻滯肝絡，形成瘀血脅痛。

2.4 情志所傷，郁而生痰 痰飲是由于人體津液代謝異常所形成的病理產物。《壽世保元》曰：“七情飲食所傷，以致氣逆液濁，變為痰飲”[2];陳無擇在《三因極一病證方論》也提出“內則七情亂，藏氣不行，郁而生涎，涎結為飲，為內所因”[6]。由此可知情志異常會導致痰飲的產生，引起復雜多樣的病理變化，使情志疾病愈加復雜難治。

王祿[11]總結龔廷賢治眩暈經驗，提出內傷七情影響氣機，郁而生痰，痰氣上逆，蔽阻清竅而致眩暈。何倩等[12]探討龔廷賢診治噎膈、翻胃的病因病機時，認為翻胃和噎膈均由于喜怒無常、憂思勞役、驚恐無時、七情太過等原因，損傷脾胃，郁而生痰，痰氣相搏而致飲食不得下，上逆吐出。治應順氣化痰，溫養脾胃。黃小英等[13]發現龔廷賢在治療噎膈、乳巖時，注重調暢情志并從肝論治。究其具體病因病機，為情志不暢、抑郁日久引起肝陰耗損，木旺乘土，橫逆犯脾，脾運化失司而內生痰濁，肝脾不調，引起病變。《壽世保元》曰：“憂怒郁悶，昕夕積累，脾氣消阻，肝氣橫逆，遂成隱核如大棋子，不痛不癢，數十年后方為瘡陷，名曰奶巖”[2]。洪婷等[14]據此探究乳巖的病因病機為情志內郁，肝失疏泄，致使氣機不暢，氣血凝滯而變生痰瘀，形成乳巖。

2.5 情志過極，內生火熱 金元四大家之一的劉完素提出“五志過極皆為熱甚”的理論，龔廷賢亦遵循此觀點，認為情志過亢將內生火熱，引起疾病。

范旭鋼等[15]分析《古今醫鑒》治耳病特色，指出過度思慮會導致邪犯少陽，膽火內郁，致使左側耳聾。孟丹等[16]發現龔廷賢辨治耳病時提出創新理論：“耳開竅于少陽”。龔廷賢治療因怒耳鳴，并伴寒熱脅痛的患者時，從少陽論治，認為病因病機是怒火傷肝膽，轉樞不利，氣機失暢，上擾耳竅。故以“通利少陽、寧神理氣、瀉火除煩”為治則，方藥予以“小柴胡湯合四物，加山梔、茯苓、陳皮”。陶波等[17]提出龔廷賢辨治喉痹時，善從風痰火論治。酒色七情過度導致的喉痹，是由于痰火上壅而腫痛，治療需祛風清火除痰才見成效。

婦科疾病中，情志過極，內生火熱也是常見現象。劉建[18]歸納《萬病回春》調經方法，其中清熱涼血固崩法所能治療的血崩，病因病機就在于情志過極，郁而化火，即“婦人素體陽盛，七情過極，抑郁化火……擾動血海而然”。龔廷賢將清熱涼血藥與養血止血藥并用，令沸血靜，陰血固。

3 結語

龔廷賢其人，年高德劭，著作眾多，現有研究只是窺其一隅。通過分析龔廷賢對情志疾病的病因病機闡述，總結其病因為內傷七情，且以惱怒、憂思、抑郁為最常見，病位主要涉及肝、脾、腎等臟，導致肝郁氣滯、氣血虧虛、氣滯血瘀、郁而生痰、內生火熱等病理變化。臨證多以疏肝理氣，補益脾腎為主要治則，發病癥狀多樣，其依據病情變化，隨證加減方藥以治之。

由于對情志疾病之病因病機的透徹理解，故龔廷賢遣方用藥精準，獲得了顯著療效。其診治情志疾病的相關病因病機理論，可為現代中醫臨床應用提供于古于今均適用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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