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操盤手：足不出戶震動全球

杰伊·埃爾威斯 張爍

納溫德·薩勞

源自臥室的閃電崩盤

2010年5月6日，歐元區危機席卷歐洲大陸。希臘政府破產，眼看西班牙或意大利就要緊隨其后。股市行情緊張，波動劇烈。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美國主要股指之一的標普500開始暴跌。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跌速更快、跌幅更大，標普500在4分鐘之內就跌了5%。道瓊斯指數受其牽連，一路狂跌。全球金融市場徹底失控。油價也開始下跌。原本估價在50美元的幾只股票，交易價格突然暴跌至0.0001美分，而其他股票卻呈現出暴漲態勢。僅僅20分鐘，全球股市市值蒸發了數萬億美元。緊接著，又在突然之間，股市回歸常態，股價恢復正常。這次全球股市震蕩便是后來為人熟知的“閃電崩盤”。然而，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誰又該為此負責呢？

“閃電崩盤”的罪魁禍首既不是對沖基金經理，也不是華爾街的首席執行官。說起納溫德·薩勞，若他當初有心嘗試的話，定能涉足高端金融的世界。倫敦富豪云集的梅菲爾區并沒有留給納溫德一間辦公室，他只是住在位于豪恩斯洛區的父母家，窩在自己的臥室里執行了那些交易。最終逮捕納溫德的警官形容那間屋子“散著霉味、凌亂不堪”。臥室里有一張單人床，一個拉布拉多大小的老虎玩偶，墻上掛著一雙框起來的足球鞋，上面配有簽名“送給納溫德，萊昂納爾·梅西”。床尾邊上就是犯罪現場：一臺連著三個顯示器并已接入標準寬帶網的臺式機。僅此而已。在當局看來，是納溫德引發了“閃電崩盤”，在他自己的臥室里釀成了這場大禍。

意在報復的幌騙交易

金融市場可不像大多數人想象的那樣。請忘掉電影《顛倒乾坤》和擠滿買賣雙方的交易所大廳吧！幾十年前就不是那般景象了。如今，所有的操作均由電腦完成，也就是說，從理論上講，任何能上網、有點錢的人都能到全球市場上玩一把。

納溫德就是這么做的。1998年，剛從大學畢業的納溫德入職了一家位于沃金的期貨交易公司。實踐證明，他確實天賦異稟。僅工作4年，他就存下了40萬美元，后來更是發展到日賺2～2.5萬美元的水平。一次分歧過后，納溫德脫離公司單干，操盤地點時而是租來的辦公室，時而是父母家。自此，他的收入激增。僅在2008年11月，他就從期貨市場上賺到了1500萬美元。

納溫德所采取的策略之一便是“幌騙”。當某個操盤手提交大批量訂單用于購買特定的期貨合約時，就會營造出該資產需求量逐漸增加的景象。其他操盤手察覺到這一需求變化后便會著手買入，從而導致價格逐步上漲。一旦發現市場走勢朝自己所設想的方向扭轉，“幌騙者”便立刻取消本就是誘餌的原始訂單，然后執行自己一直想要實現的交易。納溫德的這一串操作讓他賺了大錢。然而，很遺憾，他的行為完全不合法。

無論是幌騙交易，還是極具專業水準的打擊行動，納溫德的目標都是高頻交易公司。這類公司利用超高速電腦程序執行交易，還與各個交易所達成協議，可提前別人幾分之一秒獲取股市信息。這兩大優勢使得高頻交易公司能夠充分利用自己專享的股市信息，并以此獲得巨額的經濟收益。在納溫德看來，這種行為無異于舞弊。財力雄厚的大型交易公司利用政治關系和技術優勢誆騙所有人。對此，他想予以報復。

于是，納溫德親自開發了“幌騙器”——一套專門用來愚弄高頻交易公司的交易算法。這套算法的實用效果好到驚人。某天，納溫德啟動幌騙器后，僅幾個小時就賺到了435185美元。還有一天，他賺了876823美元。2012年夏天，對算法進一步改進后，他每分鐘可賺5.5萬美元。幌騙器不斷地提交訂單，隨后再撤銷訂單。訂單數量之大，著實令人難以想象。后來，美國的監管機構重建了他的交易活動，他們發現，在12天內，納溫德用該算法先提交后撤銷的訂單，其名義價值高達35萬億美元。

如此大規模的交易活動必然會引人注意。芝加哥某家交易公司的一位初級員工，在負責篩查“閃電崩盤”當天的數據時，從中發現了納溫德留下的交易痕跡，其數據指紋隨處可見。最終，美國聯邦調查局連同倫敦大都會警察局一起找上了住在豪恩斯洛的薩勞一家。

震蕩過后難講孰是孰非

美國的公訴人針對納溫德提出了一系列聳人聽聞的指控，以至于后者被迫接受了認罪協議。納溫德蹲了一陣子監獄，并多次與當局合作。后來，法官心生憐憫，對他從輕發落。納溫德被判在他父母的家里監禁一年，并且終生不得入市。

但真的是納溫德引發了“閃電崩盤”嗎？媒體欣然接受了納溫德即元兇的觀點，但也有人不大相信。那么問題來了——納溫德真的做錯了嗎？采訪高頻交易公司主管的美國調查員們，漸漸心生疑惑。

他們采訪到了一位格外討人嫌的千萬富翁。那個腳踩人字拖，身穿夏威夷花襯衫的年輕人，在他那宮殿般的高層辦公樓里接待了他們。采訪結束后，一位調查員開玩笑道：“這就是咱們要調查的受害者？”

納溫德的經歷為我們點明了尖端金融業的詭異之處。在那個世界里，非常富有又聰明的人靠相互販賣一串串數據來度過自己的職業生涯。納溫德·薩勞想打入這群人的圈子，但他的行動卻擾亂了世界上規模最大、財力最強、政治關系最硬的幾家金融企業，其中也包含被他視作騙子的那幾家。人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究竟是不是納溫德和他的“幌騙器”引發了“閃電崩盤”，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他把騙子都騙倒了。讀完納溫德的故事，你不禁會佩服他吧。

[編譯自英國《旁觀者》]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