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新時代解決吃飯問題？

阿拉納·塞繆爾斯 邢瑋

垂直農場內部的綠葉蔬菜在LED燈光下生長。

幾千年來，農民都在播種育苗，飼養、屠宰牲畜，并祈禱大自然可以提供充足的雨水和陽光。可以說，其生產食物的方式，本質上并無變化。

如今，一些創業者認為當下的農業模式對地球有害：農作物需要耕地，畜牧業需要草地，它們壓榨了樹木的生存空間。此外，在水資源日益短缺的今天，農業所消耗的大量水資源也不容忽視。既如此，何不以全新的方式生產食物？比如在摩天大樓里種植生菜或在培養皿內培育細胞肉。

商機誘導，資本涌入?

聯合國的一份報告顯示，人類對土地資源和水資源的開發利用已然危及到了人類的吃飯問題。同時，考慮到部分地區受高溫和洪水影響，農作物生長愈發困難，報告中提到的壓力只會與日俱增。因而，部分創業者將食品科技看作絕佳的投資機會。這一領域既有錢賺，又可提供新型食物，改善地球環境，可謂一舉兩得。

在這一商機的誘導下，不少食品科技公司接連問世，它們旨在重塑餐盤里的食物，并借此吸引了數十億美元的巨額投資。部分公司的目標是以植物為基礎，生產乳制品的替代品及植物肉。保守估算，這類公司有47家。與此同時，近40家公司選擇了細胞肉的模式，即以動物細胞為突破口，人工培育肉類和魚類等蛋白質。

肉類替代品并非此類初創公司的唯一選擇。室內農場類公司借助垂直農場（即塔狀種植架）培育作物，目前籌集的資金已逾3億美元。“一號作物”公司計劃與阿聯酋航空餐飲合作，在迪拜共建面積達12000多平方米的垂直農場，這將是世界上最大的垂直農場。Exo公司的拳頭產品是蟋蟀蛋白棒和全烤蟋蟀。索利特公司則憑借生產代餐飲品，吸引了7000多萬美元的投資。

不過，手握數十億美元的初創公司能否為農業帶來立竿見影的改變，或許還是未知數。植物肉公司已經擁有數百萬消費者，但依然在千方百計地尋找解決方案，讓其漢堡的口感比肩傳統肉制品。細胞肉公司聲稱它們可以利用細胞增殖，生產人造魚肉和人造牛排，并有望在十年內量產。對此，部分科學家持懷疑態度。垂直農場公司成本高昂，需要用電照明，而傳統農業只需免費的陽光。斯坦福大學食品安全與環境中心主任大衛·洛貝爾表示：“農業的時間標準與軟件行業大不相同，一個人從科技行業轉行干農業，常常會對新行業慢悠悠的變化節奏感到不滿。”

“滿腔熱血”

消費者似乎無意立馬改變他們的飲食習慣。氣候問題是火燒眉毛了，但也沒用。十幾年前，聯合國一項研究報告表明，人類排放的甲烷有35%～40%來自畜牧業。此后，以《巴爾的摩太陽報》為代表的多家報紙鼓勵消費者“多吃素食，守衛地球”。類似的報道數不勝數，它們都在告訴讀者，吃肉會引發氣候變化，但美國的肉制品消耗量卻一路攀升到了歷史最高點。至于全球的肉制品消耗量，2007—2017年的年均增速為1.9%，是世界人口增速的兩倍。大量資金涌向食品科技公司，或許只是投資者一廂情愿的想法。縱使消費者不買賬，他們也想為氣候變化做點什么。

農業確實會引發氣候變化。以人類排放的溫室氣體為例，21%～37%都源自農業和食品加工業。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資深研究員辛西婭·羅森茨維格表示：“未來，減緩氣候變化與確保糧食安全之間的沖突可能變得更加尖銳。”

新興食品科技公司向來不吝吹捧其對環境的貢獻。“藍色那盧”公司稱其用細胞培育人造魚肉，可避免過度捕撈的問題;“充足”公司稱其可借助垂直農場，在球門大小的地方生產平常一個足球場才能生產的蔬菜和水果，且耗水量僅為傳統農場的1%～5%。

這些公司聲稱，更加重視地球環境的年輕一代更傾向于選擇環境友好型食品。密歇根州立大學的一項調查表明，植物肉的半數消費者屬于40歲以下群體。食品科技公司還表示它們的產品更健康：相較于傳統肉制品，植物肉不含膽固醇，且富含纖維素和復合碳水化合物;談到農作物，選擇本地垂直農場的產品，自然更新鮮，且室內種植不使用農藥。

出師不利

面對食品科技公司，傳統食品企業可謂是處處與之作對。由餐飲公司和食品企業資助的非盈利機構——消費者權益中心，就在網上推出“植物肉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的標語。點擊鏈接后，會彈出新網頁，里面將植物肉和狗糧作了一番對比。某墨西哥風味快餐公司表示，植物肉不會在其菜單上“擁有一席之地”。千說萬說，讓植物吃起來像肉，都是“人為加工”的結果。在美國牧民協會的支持下，有國會議員提交過一項法案，要求植物肉與細胞肉制造商在包裝上印出“仿制”標簽。

植物肉公司在口感和健康方面遇到的難題，讓許多知難而退的創業者轉向實驗室，生產細胞肉，但細胞肉離商業化也有相當的距離。各個公司培育細胞肉，還是難以量產，一方面是因為細胞增殖需以胎牛血清為代表的昂貴培養基;另一方面，將細胞放入更大的容器后，如何確保其獲得充足的氧氣和營養物，科學家尚未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案。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肉類替代品實驗室的研究主任里卡多·馬丁表示，細胞肉公司并未直言如何克服困難，他們總是閃爍其詞，“你明明在問甲，他們卻在說乙”。他還認為細胞肉的商業化“短時間內難以實現，甚至永遠無法實現”。

在細胞肉領域，幾乎找不到政府資助項目的身影，而致力于該領域的私企又不愿意透露其研究方法。來自凱拓國際律師事務所的專利律師巴巴克·庫沙表示，細胞肉初創公司估值很高，但它們并沒有申請到多少專利。

垂直農場的問題也不少，有兩家此類初創公司就分別于2016年和2017倒閉了。康奈爾大學植物學教授尼爾·馬特森表示，植物進行光合作用所需的光能遠超我們的想象。垂直農場采用LED燈照明。近幾年來，雖然LED燈照明的成本著實下降了不少，但馬特森參與的一項研究表明：在紐約和芝加哥，選擇從加利福尼亞菜地運過來的生菜，依舊比當地垂直農場的便宜，前者價格為后者的一半。紐約和芝加哥的人工費用昂貴，且修建和養護垂直農場也需要數目不菲的資金。垂直農場公司為減少能源開支，開始將目光投向太陽能和光能，但馬特森認為，可再生能源成本降下來以后，垂直農場的性價比才有可能上去。

食品科技公司依舊堅稱，他們現在就可以大有所為。“主旨”公司就在研發和生產素食成分，以提升植物基食品的口感。該公司依托合成生物技術，給酵母菌注入基因，從而生產類似牛奶蛋白的成分，它可以讓杏仁奶的奶香更加濃郁。公司首席技術官邁克爾·倫納德聲稱，這才是食物的未來。基因測序的成本已大幅下降，電腦檢索基因的效率也提升了不少，這可以幫助我們找到所需蛋白質的替代品。他說：“面對人口增長的大潮，公眾早晚會意識到人類需要用更少的資源換取更多的食物，而我堅信植物基食品是解決這一難題的突破口。”

[編譯自美國《時代周刊》]

編輯：要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