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餅干
寫 作
從生活的旋渦里
爬上來,在準備寫作之前
你要遵從內心
誰的話也不要聽,除了螞蟻或蜘蛛
這些來于自然的忠告
不要聽那些人在你耳邊嘮叨
這個世界夠熱鬧了。
讓你的手在鍵盤上自由地行走
像瑪麗·奧利弗
在地里種豆子那樣去敘述。
別炫技,別靠兩條腿向上劈叉
得到什么。時間溜走時
你的肩膀和腰會有些僵硬
去湖邊走走吧。揭開
你和人群的竹簾子,走到
他們中間去,談談天氣、肉價
以及這個在燈光下
晃動的夜晚。
野 雞
弟弟釣魚時拿回
一窩野雞蛋,開始只是有個
動了一下,而現在
13個毛茸茸的身體一起
沖我們張大了嘴巴。
“大姑,你看多可愛。”侄女
興奮地舉起一只。
它們棕色的乳毛像兩條
沒有方向的鐵軌。沒一會,它們就用
淺色的喙咬那只最小的,先是
踩在頭上,把身體壓下去
仿佛要把它塞回殼里。然后是下一個
僅僅兩天,最后兩只就像
災難的幸存者般瞪著無辜的
眼睛看著我,我知道如果
再拿出食物,它們還會繼續撕打。
即便現在它們正用
柔弱的聲音呼喚我。
“那十一只呢?”我看著它們問。
“埋在一棵杏樹下了”
母親說。
初 秋
我不再夢到甜蜜
即便窗外飄來桂花香,有人
從夢里向外喊我,可我
睜不開眼睛,自然之物如
秋天的孩子般聽從
它的召喚,它們成為
紅色、黃色的葉片和凋落的花瓣
黑色泥土睜開眼睛,我的腳
越來越干燥,我的皮膚
正在裂開,那像豆莢般
爆裂的聲音告訴我
誰即將離去。
我從來不屬于東北
我從來不屬于東北
可我屬于大山那連綿的
褶皺,農民剝開春天
耕種,牛的鼻環上有細小的水珠
松鼠在矮腳松上站著
它的目光抱著食物——
玉米像巨大的液體面包。
雪白的蟲子從土地中
被犁出,它們還在夢里,淌著
夜的口水。灰喜鵲
掛滿一棵樹,它們為什么爭吵?
蛇輕輕滑過草葉,趴在
粗糙的樹皮上,一縷光落在
它們的紋理上,那么貼合
此刻,再沒誰能看出
它們有什么
不同了
九月的清晨
你從鳥鳴中獲得什么
便能在人世獲得什么,這里
沒有上帝,只有彎曲的
鳴叫鉆進耳朵。凌霄花
還在沉睡,除了早上
它們大部分時間都張著嘴
像一簇簇安靜的
火焰。我和地板上的
蛐蛐對視,它正在準備
一場室內音樂會。
不過,窗外的演出
已經開始了。一個急促的
聲音加入了進來,呦吼吼
呦吼吼,這個不速之客的聲音
很快成為了主唱,就像
一個人突然闖入
別人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