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翔

本來打算睡覺了,結果群里又展開了一輪關于XDD合同問題和阿水合同傳言的討論。
大致總結一下幾種論調:
第一種 選手們年紀小,打職業的機會難得,所以俱樂部給什么合同就簽什么合同,所以很無辜。
第二種 俱樂部有自己的商業網訴求,所以只要操作不違法都合理。
第三種 我們各個環節都整體落后,所以要接受落后的現實。
第四種 應該有一個三方的組織出現,干類似選手工會的事情來保護選手們的權益。
先不說怎么評價這些論調,陳述一些現狀。
對于選手和俱樂部的糾紛,目前的狀況是很多俱樂部和選手都承認在勞動合同之外,還有一份經紀授權合同,俱樂部以此來控制選手跳槽帶來的風險。
我們看一些簡單的道理,極端來講,俱樂部希望的選手是什么樣的呢?每天認真訓練的同時找俱樂部要的工資越少越好。
那么選手呢,一個職業選手來打比賽就是要通過完成職業獲取收入。當然這些收入可能包括本身作為選手的工資,比賽的獎金和個人獲得的商業贊助。
道理擺在這兒,選手和俱樂部最基礎的關系是雇傭關系,正是因為雇傭的雙方可以達成一致,雇傭關系才會存在。雇傭的核心就在雙方覺得薪酬對等。
而在商業體育聯盟里同樣需要更大的對等,如果你是頂級選手,你卻主動選擇長期的降薪,那么對于整個轉會市場和選手薪資平衡都會帶來問題,你會變成其他所有選手的敵人。
想想經驗比你豐富,能力比你強的同事主動去和老板說,我不需要那么高的工資,而老板則以此作為衡量你們工資的標準,你們心里會罵什么吧,然后就會尋找定價更合理的公司繼續工作。
這本身是市場的選擇。
然后現在電競里的奇怪現象是俱樂部在和選手建立勞動合同的基礎之上,同時希望獲得選手的經紀代理合同,獲得選手個人一系列的授權。
理由可能是防止選手的惡意轉會,實際上則是希望通過轉售選手的個人權益獲利。
問題就變得非常有趣,選手們選擇了每天想要壓榨自己勞動價值的公司作為自己個人權益的代言人,并且和對方分享利益。
結果自然可想而知,從動因上來講,俱樂部希望用最扁平化的方式售賣選手的個人權益,這樣才能保障選手更多的精力全部投入到賽訓當中。
而選手當然希望自己的商業價值最大化,既然已經把經紀授權給到了俱樂部,那么當擁有流量之后,為了保證流量基本的變現,有效的選擇就是抬高自己勞動合同的價格。
至此雙方陷入死循環,選手明面上的身價逐年走高,實際上卻是因為不合理的權責利關系。
最終導致的結果并非俱樂部真正從選手的經紀業務上掙到了錢,而是慢慢被抬高的市場所拖垮,飲鴆止渴。
在商業體育聯盟里,本來選手的身價是一個可以做簡單估計的數值,而這其中一定有一個核心相關的數據,就是聯盟的總收入,如果選手的工資超過的聯盟商業收入的一定比例,那聯盟本身的發展就很難說是良性的。
NBA的工資帽設計是大致在聯盟總收入的一半再出除以隊伍的數量。如果我們按照2019年LPL聯盟的總收入在5億人民幣來簡單計算,那么LPL的工資帽大致是在不到1500萬。
這是所有主力加替補的比較理性的價值,一個頂級明星選手大概要占到三分之一,那么就是500萬。
我們再比照一下目前LPL選手的收入范圍,俱樂部需要率先承擔這些溢價的部分,再想辦法從選手的經紀授權上把這部分掙出來。
而選手卻把個人商業價值的開發視為賽訓之外一部分的補充工作,因為已經從勞動合同里獲得了溢價,那么個人商業合作,經紀價值的開發就成了選手不愿意再額外完成的工作,也難有可造之星。
因為最初俱樂部想要更好地控制選手,結果俱樂部和選手最終互相鎖死了自己的發展空間,選手們會陷入受制于經紀授權無法獲得更多尋找新隊伍的機會,而俱樂部則要因此支付勞動合同部分的溢價,經營艱難。
最終難以為繼的俱樂部必然做出更多有損選手利益的商業化選擇,而結果則是兩者之間矛盾不斷。無論是訴諸法律還是微博對峙,唯一的結果都是聯盟的商業價值預估降低,總收入降低,繼續壓低工資總額的合理范圍。
問題好像陷入了死循環,越來越困難。
未來還想要搞以特許經營權為核心的封閉商業電競聯盟,開放選手、俱樂部和經紀公司三方制衡的關系是必須要重視的問題。當然與之配套的是俱樂部的入門篩選,選手的崗前教育和三方權益的說明。
當然,世界上并沒有后悔藥,如今無論是讓選手降薪,還是讓俱樂部整體放棄經紀授權都是極困難的事情。
可能的解一方面來自于主管部門的強制要求,這在中國有時候是良好的破局之道。而更商業化的解決方式是版權方找到一個足夠強有力的體育經紀團隊展開合作,逐步介入新選手的經紀授權。
當然這個過程必然和俱樂部之間有一輪血腥的搏殺,但總好過繼續下去的飲鴆止渴。
當然,還有一個聽上去更美好的解決方案,俱樂部們把自己的經紀部門和賽訓部門脫鉤,以這些選手的經紀約估值入股,幾家合并之后,俱樂部只享受股權的紅利,把經營交給專業的團隊。
很多時候,我們不能因為治病會疼就放棄治病的機會,更不能諱疾忌醫。在抱怨電競造星之路困難的時候,更應該注意的是隱藏在背后的系統性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