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外交檔案的研究與使用

薛振威

摘 要 關于日本外交檔案的研究與利用，是近十年來興起的一個熱點話題。因為日本政府曾經對外交檔案與公開的行政文件都沒有進行系統的管理，以至于許多研究日本外交歷史的學者，不得不去利用以美國為主的其他國家的檔案。21世紀以來，在日本政府和學術界的不斷努力下，日本政府在外交檔案與有關情報的整理、保管和公開方面都取得了很大進步。本文將以日本ODA的發展歷史為例來闡述目前日本外交檔案的研究與使用。

關鍵詞 日本 外交檔案 官方發展援助

Abstract The research and utilization of Japanese diplomatic archives is a hot topic that has arisen in the past decade. Because the Japanese government did not systematically manage diplomatic archives and open administrative documents， many scholars who studied Japanese diplomatic history had to use the archives of other countries， mainly the United States.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21st century， with the continuous efforts of the Japanese government and academia， the Japanese government has made great progress in organization， preservation and disclosure of diplomatic archives and related information. This paper takes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f Japan's ODA as an example to illustrate the current research and utilization of Japanese diplomatic archives.

Keyword? Japan; diplomatic archives; 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一、日本ODA與日本外交

官方發展援助是國際援助中的一種主要形式。國際援助興起于二戰之后。美國為了援助日本和西德分別在1946年啟動的“占領地區救濟政府資金（GARIOA）”和1949年啟動的“占領地區經濟復興資金（EROA）”成為了國際援助的開端。國際援助問題是國際關系研究中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它不僅與投資和貿易一起構成了國際經濟關系的三大支柱，同時往往帶有極為濃厚的政治、安全、外交、意識形態等多方面的深遠意義。國際援助雖然表現出的是一種經濟性的政策行為，但又反映出了國家之間的戰略定位和政治意圖，通過研究援助政策來了解國家間關系的變化和動向已經成為了研究國際關系最重要的手段。尤其是在當今世界各國努力追求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下，如何通過“經濟牌面”打好自己的“政治或安全牌底”就成了每一個援助國都必須做好的功課。而官方發展援助（ODA）區別于民間組織的正是援助動機，ODA代表著國家和政府的意志，所以ODA在兩國外交和國際關系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日本ODA指日本官方發展援助，是日本二戰后至今十分重要的外交手段之一。1954年10月，日本加入了“科倫坡計劃”，正式開始對外進行ODA。由于歷史問題和自身特殊的國情，日本與率先開展對外ODA的歐美國家有很大區別，作為二戰中的戰敗國，改善國家形象和提升國際地位是戰后日本外交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21世紀的日本ODA與之前相比，在日本外交歷史中起到的作用更大。2000年至2004年，以日本《新ODA大綱》的出臺為界，日本ODA的政策進行了大幅度的調整和變化。相比于20世紀的ODA政策，明確提出了ODA應為日本的國家利益服務。日本一直以來都想獲得“政治大國”的地位，其在經濟上的長期優勢使得政治上的短板被無限放大，所以日本從20世紀90年代就開始爭取成為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ODA被日本政府認為是推動這一宏偉政治目標實現的重要“工具”。所以從這一時期之后，日本ODA已經完全從經濟為主轉向了政治為主。經濟援助更多地開始為日本的國家戰略利益服務。

總之，日本ODA自冷戰開始，便開始承擔起日本恢復戰后國際影響力，改善國家形象等重要外交使命。日本長期對東南亞國家進行援助，東盟十國都曾經或者現在仍是日本ODA的受援國。日本憑借ODA在外交上的應用，緩和了戰后與東南亞國家的雙邊關系。2014年11月7日，日本外交大臣岸田文雄在紀念日本官方發展援助六十周年公開研討會上表示，日本在與東盟各國的對外援助合作上取得了許多成果[1]。除了東南亞地區，日本在至今65年的對外ODA中援助了包括中國、印度、中東地區、南美地區以及非洲的許多發展中國家，為日本在國際援助體系上積累了許多經驗，也為日本外交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二、日本外交檔案的來源與使用

在研究日本ODA和外交歷史時，日本外交檔案是必不可少的研究材料。目前的日本外交檔案來源主要有五個。分別是國立公文書館（日本國家檔案館）、外務省外交史料館（外交部檔案館）、國立國會圖書館憲政資料室、亞洲歷史資料中心以及日本國際協力機構（JICA）的公開檔案。

國立公文書館作為日本的國家檔案館[2]，是目前日本官方資料保存最全面的檔案館。它設立于1971年，“內閣文庫”是其收藏的重要史料群之一，目前內閣文庫中的政府文件均可供研究者公開閱覽。日本內閣的公文檔案分為“公文類聚”和“內閣公文”兩個部分。“公文類聚”收藏了明治時期到1954年的日本內閣文件，“內閣公文”則收錄了1955年以后的內閣文件，包括憲法、詔書、政令和法律等。日本國家檔案館還收藏了“特定歷史公文書”，是指除去外務省和宮內省的其他國家級行政部門所保存的檔案在過了規定時間之后移交給國家檔案館的具有歷史價值的檔案和資料。這些檔案是目前學界研究冷戰時期日本外交的重要資料。需要注意的是，雖然國家檔案館的許多資料在電子檔案館上可以直接進行閱覽，但在電子目錄上如果標有“要審查”字樣，則該文件需要按照規定提前申請，才能閱覽。

外務省外交史料館[3]，是外務省下設立的一個檔案專管部門。1971年設立后，主要負責保管收藏歷史性外交文書。和美國國家檔案館一樣，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除了收藏外交檔案之外也負責編輯外交史料供研究者參閱。在外務省收藏的檔案中，特定歷史公文也分為兩類。第一類為“戰前期外務省記錄”，主要收藏江戶末期到二戰結束的日本外交歷史檔案。第二類是戰后外交文件。到目前為止，20世紀70年代之前的檔案和文件多數已經公開。研究日本ODA20世紀60到70年代在東南亞進行賠償外交的文獻和資料許多都來自外務省的歷史檔案。除此之外，日本外務省外交史料館還在陸續公開一些新的外交記錄。1976年以后的外交檔案已經開始陸續公開，原則上從生成以來只要滿30年的文件，都可能會被公開，供研究者參閱。同樣，標有“要審查”字樣的文件，使用者也必須至少提前一個月提出申請才能夠閱覽。

國立國會圖書館憲政資料室[4]，是屬于國立國會圖書館即日本國家圖書館的一個“專門室”。主要收藏了自江戶時代末期至今的日本政治史料。它的最大特點就是館藏大部分檔案不是公開的，而是以個人日記和來往信件為主的私人文件和個人檔案。這些資料分成三個主要的資料群，分別為“日本占領關系資料”“日本移民關系資料”和“憲政資料”。日本占領關系資料主要是二戰后日本被美國占領期間美國公文的微縮膠卷，這一部分資料對研究日美同盟的建立和《舊金山和約》的談判很有參考價值。日本移民關系資料是可以在網頁上閱覽的，主要是日本政府的工作人員在中南美以及夏威夷等地搜集的有關移民的檔案和資料。種類很多，包括書籍、報紙、書信以及移民的口述采訪和錄音等資料。憲政資料是以政治家、軍官、政府官員收藏的日記、公文草稿和往來信件為主的私人檔案。其形式與美國總統檔案館保存總統演講等文件類似，只是因為不對外公開出版，所以屬于個人檔案。

亞洲歷史資料中心屬于電子檔案館[5]，它是國立公文書館的一個部門。作為國立公文書館的亞洲歷史資料數據庫，主要收藏的檔案是關于近現代日本與亞洲其他國家關系的歷史檔案。亞洲歷史資料中心的設立宗旨，是為了廣泛收集有關日本與亞洲其他國家聯系的歷史資料，以推動日本與亞洲各國的友好交流和互相諒解。亞洲歷史資料中心的檔案向日本國內外的研究人士開放，是日本政府目前大力推進資料數據庫化的一個典范。這一部分檔案對研究日本戰后對亞洲各國開展外交和日本與同時期亞洲其他國家的交往與聯系很有幫助。尤其是研究日本戰后對東南亞各國ODA的發展狀況和外交之間的聯系。

日本國際協力機構（Japa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gency簡稱JICA）是日本一家負責協調日本政府官方發展援助的獨立政府機構[6]。它主要為發展中國家提供援助，以及促進國際間合作，提高人口素質，保障生活安全和生活質量。JICA每年都會發布日本ODA白皮書[7]，這是研究日本ODA最直接的檔案資料。JICA除了發布年度總報告以外，還有世界各地區的受援國報告，包括亞洲、歐洲、中東地區、非洲、大洋洲和拉丁美洲地區的國家。這些資料中包括各受援國接受的日本ODA數額、日本的援建項目，以及各個項目的財政預算等相關資料。是研究日本ODA個案的重要參考資料。目前JICA官網上可以直接下載查閱2000年到2018年的所有ODA年度報告，除了日文版本，JICA還提供完整的英文版報告，這對于研究日本ODA的學者在日語掌握上是一個極大的利好。除此之外，JICA還提供各國在接受和實施ODA項目的采訪報道和圖片影像。總之，JICA是21世紀關于日本ODA最詳細的檔案來源。

三、其他日本外交檔案的使用

二戰后日本的主要報紙現在都有自己的數據庫，提供各樣的檢索系統[8]251。例如日本十分著名的《朝日新聞》就收藏了1300萬件自1879年以來的報紙。還有日本國內發行量最大的《讀賣新聞》也有自己的數據庫。但是這些數據庫的使用費極為昂貴，并不是一般的個人研究者能承擔得起的。但是作為研究機構的檔案材料會是一個相當便利的選擇，可以大大提高研究效率。

除了館藏檔案和電子檔案之外的另一個檔案來源是口述資料為基礎整理的外交史資料。口述歷史是歷史研究中一手資料的重要來源，日本利用口述歷史檔案研究日本外交歷史是以東京大學的御廚貴教授為代表。從1995年以來，他所領導的口述歷史研究工作已經整理出版了多部關于政治家與官僚的“回憶錄”。包括2002年出版的奧野誠回憶錄、2001年出版的竹下登回憶錄以及1998年出版的后藤田正晴回憶錄等。除此之外，日本政策研究大學院大學圖書館還收藏了許多關于外交官和總理大臣的口述歷史檔案。包括前駐中國大使谷野作太郎、前駐美國大使松永信雄、前駐德國大使吉野文六、前駐越南大使股野景親、前聯合國大使波多野敬雄、前內閣總理大臣宮澤喜一等多位政要的口述歷史記錄。這些都是研究日本外交歷史和對外政策變化不可多得的一手資料。

四、結語

隨著學術界的推動和民眾對日本外交歷史興趣的提升，日本外交檔案的管理制度和檔案的收藏種類還會繼續進步。盡管日本目前對外交檔案的管理和開放還遠未達到美國外交檔案的管理開放水平，但是日本政府已經對外交檔案的管理和歷史文獻的整理投入了相當的力量，并且表達了足夠的重視，這對于研究日本外交歷史與日本對外ODA的學者來說無疑是一個令人欣喜的消息。

參考文獻

[1]日本外務省網站：https：//www.mofa.go.jp/ic/ap_m/page23e_000357.html [EB].

[2]國立公文書館地址：102-0091東京都千代田區北之丸公園3-2，電話：03-3214-0621，網站：http：//www.archives.go.jp/index.html.

[3]外務省外交史料館：http：//www.digital.archives.go.jp.

[4]國立國會圖書館憲政資料室地址：100-8924東京都千代田區永田町1-10-1，電話：03-3581-2331，網站：http：//rnavi.ndl.go.jp/kensei/index.php.

[5]亞洲歷史資料中心：http：//www.jacar.go.jp.

[6]日本國際協力機構：www.jica.go.jp/english/index.html.

[7]JICA2018年年度報告：https：//www.jica.go.jp/english/publications/reports/annual/2018/c8h0vm0000dxws0g-att/2018_profile.pdf.

[8]姚百慧.冷戰史研究檔案資源導論[M].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