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撬動社會縫隙的楔子

文_何桃

2011年感恩節期間，美國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烈性傳染病襲擊。病毒最先爆發于中國香港，感染此病毒的一名美國跨國公司高管將其攜帶回國，短短幾周時間里，感染者呈幾何數目爆發，疫情無法控制，城市實施軍管，脆弱的美國中產階級陷入一片混亂……

這是2011年上映的美國電影《傳染病》所講述的故事，如果不是因為我們此刻也正經歷著類似的疫情，相信很多國人都不會找來這部電影看，盡管此片演員陣容可謂豪華，由馬特·達蒙、裘德·洛、格溫妮斯、瑪麗昂·歌迪亞、菲什伯恩等一大票一線巨星出演，但由于制作成本不高，除去片酬后，導演只能頻繁使用一幀幀如同MV的快速剪輯來呈現劇情，導致觀影體驗不是很好，影片評分比較低。

而且，從整體上來看，這部電影的結尾顯得有些局促——疫苗被研制出來了，大家皆大歡喜，因為歡喜，也并沒有什么反思。不過替罪羊還是要有的，于是導演將故事逆轉回了開頭，用一段類似動畫片的手法告訴觀眾，病毒原來是這么傳播的：

一個不知是暮晚還是黎明的時刻，跨國公司的大型機車在廣東的一個農村運轉起來，砍倒了一棵椰子樹，驚動了棲息在樹上蝙蝠群。一只蝙蝠驚慌飛走之余，從一串香蕉上叼走一塊硬化的東西當作食物，它飛到一座養豬場的豬圈里享用，結果不小心將食物掉到了豬欄里，被豬吃了。撿到食物的豬又被選作烤乳豬的材料，酒店的大廚正在它的嘴里涂抹著香料，這時有員工來找他，告訴他有位顧客想見一下他。大廚在圍裙上揩了一下手，就出去同顧客聊天了，還同她握了一下手。而這位顧客，正是故事開頭被感染的那位跨國公司高管。

隨后，這位高管出入酒店和娛樂場所，感染了許多毫無防備的顧客和服務人員，當她回國后，又把病毒傳給了司機和自己的兒子，導致疫情蔓延開來。

這是一種烈性病毒，通過呼吸道傳播，感染癥狀先是咳嗽，然后發燒、無力，最后會引發致命的腦炎。美國疾病控制部門將它的致死率初步確定為20%～25%，幾周之后這個數字上升到了30%，但隨著劇情的發展，我們看到，因為沒有切實有效的藥物，也沒有那么多的病床提供給患者，越來越多的感染者因得不到救治而死去，甚至包括疾病控制中心的研究人員。恐慌的情緒很快發酵到城市的每個角落，人們為了活命搶購物資，繼而演變成打砸搶，原有的社會秩序失效了，街頭上滿是沒人清理的垃圾，但時興的新媒體人仍穿著隔離服，抓住這一機會拍攝視頻、質疑一切，為自己漲粉……

電影為了制造戲劇沖突，會刻意強化某些問題，比如病毒恐怖的致死率和其引發的城市失控狀態，但除此之外，電影里涉及的許多問題，也確實在現實層面上有了回響。比如，面對病毒，人們會懷疑這是否是其他國家的病毒攻擊，人們會指責相關部門辦事不力，并抓住一切機會問罪有過錯的人，還有的人，會像裘德·洛飾演的獨立記者阿倫一樣，制造虛假消息和陰謀論。而這一切，我們也在關于武漢疫情爆炸式的媒體報道中一一了解到了。

在電影中，面對疫情，人們將希望全部系于疫苗的研制上，但在現實世界中，疫苗的研制周期太長了，因此，當我們在《傳染病》這樣的災難片中看到了病毒能夠引發的連鎖反應，也難免會聯想我們可能面臨的情形。

事實上，在《傳染病》這樣的災難故事中，病毒只是一個撬動社會縫隙的楔子，隨著病毒的傳播和疫情的發展，人們會發現要命的不只是病毒，還有病毒造成的社會崩潰局面，因此可以說，病毒感染人，也會感染社會，在不知不覺中，人們原來習以為常的一切，居然全部癱瘓了。

如果是在前些年看這樣一部影片，相信很多人難以留下什么印象，在這部影片下面的評論中，最早一批影評，也是圍繞“全球化”這一議題展開的，正像那段著名的闡釋：“一只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后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

而今天，從新冠肺炎疫情的發展趨勢來看，它確實也正在向全球化發展，但人們批評的對象，已經從“全球化”轉向“保守主義”了。

短短十年時間，我們的世界究竟經歷了什么。這樣一場疫情，又會給我們留下什么？

病毒有著不同的面貌，不同社會的運行機制卻都是差不多的。現代醫療是現代社會得以維系的保障，但人口密集的現代化大都市，恰恰又給傳染病提供了快速傳播的土壤。

中醫說：以正御邪。然而已經沒有田園牧歌式的場景供我們躲避，我們只能對病毒發動總體戰，挽救人類，挽救家畜，也挽救蝙蝠和穿山甲。

《傳染病》

史蒂文·索德伯格 導演/美國/2011年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