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目的論視角看李譯本《黃帝內經》的翻譯策略

胡雙全 李玲

摘 要

中醫古籍因其言簡意賅的語言特點和深厚的中醫文化底蘊，給中醫古籍翻譯工作帶來了巨大挑戰。本文以德國功能主義目的論的視角，分析李照國譯本《黃帝內經》的翻譯目的與翻譯策略的選擇關系，以及具體的中醫術語和中醫文化詞語的翻譯，語篇銜接的處理。得出結論：目的論對中醫古籍翻譯具有指導意義，但是譯者也很難在保全源語形式和文化特色和滿足譯語讀者兩者之間做到絕對的平衡。

關鍵詞

目的論;黃帝內經;翻譯策略

中圖分類號： H315.9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 A

DOI：10.19694/j.cnki.issn2095-2457.2020.16.090

Abstract

The ancient TCM literature works are concise and comprehensive in language and rich in TCM culture，posing great challenge for translators. This essay takes the functionalist skopos theory as reference，analyzing the relation between translation purposes and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dopted in Yellow Emperors Canon of Medicine translated by Professor Li Zhaoguo， as well as the translation of TCM terminologies，TCM-culture-loaded words and the textual cohesion of the translated text.As concluded，skopos theory serves the purpose of guiding the translation of TCM ancient books. However，it is generally difficult for translators to make an absolute balance between preserving the lingual style and cultural traits of the source language and satisfying the expectations of target readership.

Key Words

Skopos theory;Huangdi neijing;Translation strategies

中醫翻譯難，《黃帝內經》的翻譯更難。因其成書久遠，語言簡練，過度文學化，許多術語概念具有多義性和模糊性，《黃帝內經》的翻譯對譯者而言是一項極具挑戰性的工作。李照國教授翻譯的《大中華文庫黃帝內經素問》因其完整性和翻譯理念的獨特性在中醫翻譯界頗具影響力，成了許多中醫翻譯學者研究的對象，一時間呈現出“百家爭鳴”之象。本文以功能主義目的論為視角評析李譯本《黃帝內經》，重點剖析翻譯目的和翻譯策略的選擇關系，這對于更多的中醫典籍的翻譯具有借鑒意義。

1 功能主義目的論概述

德國功能主義目的論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賴斯的文本類型和翻譯批評理論、弗米爾的翻譯目的論、曼塔莉的譯者行動理論和諾德的翻譯為導向的文本分析及功能加忠誠理論。目的論認為“譯者應該用最合適的翻譯策略來達到目標文本想要達到的目的，而不管他們是否被認為是特殊翻譯語境中應當采用的標準方法，即目的使方法合理化。”[1]

目的論理論相對于奈達的對等理論而言是一次進步，使譯者擺脫了以往理論的束縛，在翻譯行動中有了更多的自主權，也廢黜了源語文本的絕對權威地位，譯語文本不一定要在內容和形式上和源語文本保持絕對一致，源語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成了一種“信息提供者”，譯者可以通過選擇合適的翻譯手段傳達某種新的、原創的東西給譯者。

2 目的論與翻譯策略

1）目的論將翻譯視為一個交際的互動過程，與傳統的翻譯觀相比，目的論下的譯者要考慮譯者的需求和期待，并且重視翻譯過程中的言語和非言語行為的文化轉換，它體現出翻譯是一個動態的過程。

2）翻譯不僅僅是兩套語言符號之間的簡單轉碼，文化長期以來被視為翻譯轉換中的最大障礙，甚至有學者認為翻譯就是“文化比較”，所以翻譯如果忽略了文化的轉化和傳遞，那么翻譯出來的文字算不上成功的譯文。文化的特殊性表明特有的文化現象只會出現在一種文化之中，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必將時刻受到自己所屬的文化的影響，在這種情況下，譯者是努力保留自己熟悉的源語文化的形式、文化特色、語言特征還是修改這些元素以迎合目的語讀者的品味？目的論給譯者提供了答案：譯者只要明確自己的翻譯目的，按照目的去譯即可，但是一定要處理好譯文的“得失”，盡量對丟失的元素做出補償。

3）傳統的翻譯多采用的“自下而上”的模式，即譯員對源語逐句翻譯，這極容易破壞原文的整體風格。但是在功能主義目的論指導下的翻譯在一開始就有著明確的目的指導翻譯行為，譯者不是從最底層的單詞或句子層面開始翻譯，而是從語用層面來翻譯，同時考慮譯語讀者的背景知識、心理期待、交際需要，隨時調節翻譯策略。這是一種自上而下的翻譯行為，它便于譯者統一整套譯文的宏觀和微觀結構，保證譯文的語用和語言形式的一致性。

3 從目的論視角看李譯本《黃帝內經》

《黃帝內經》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中醫經典著作。《黃帝內經》所涉及的中醫知識，包括中醫基礎理論、病因病機、辨證論治、治則等都與西醫理論有著巨大差異，這種中西文化上的“難以逾越的鴻溝”給中醫典籍的翻譯提出了挑戰。

3.1 從翻譯目的看李譯本《黃帝內經》

李照國教授未明確說明翻譯《黃帝內經》的目的，但從其采用的翻譯手法可以推測其翻譯目的是想盡量保留原著的語言形式和特有的中醫文化特色，其謂之“譯古如古，文不加飾”[2]。在翻譯方法上采用音譯為主，釋譯為輔，篇章的翻譯以直譯為主，意譯為輔。這種譯法雖然會使譯文讀起來煩瑣，不如原著流暢，但可以最大限度保留原作的寫作風格，思維方式和主旨。由此也可推斷，李譯本《黃帝內經》的預期讀者應該不是普通的大眾，而是那些對中醫知識有一定了解的學者，或者是英語水平較好的西醫或中醫從業人員。

3.2 從翻譯方法看李譯本《黃帝內經》

具體來講，對于中醫特有的術語和文化，譯者采用音譯加直譯的方法，如下文：

譯例1

原文：夫上古圣人之教下也，皆謂之虛邪賊風，避之有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是以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以順，各從其欲，皆得所愿。[2]

譯文：When the sages in ancient times taught the people，they emphasized[the importance of] avoiding Xuxie （deficiency-Evil） and Zeifeng（Thief Wind） in good time and keep the mind free from avarice.[In this way]Zhenqi in the body will be in harmony，Jingshen（Essence-Spirit）will remain inside，and diseases will have no way to occur.[Therefore people in ancient times all lived] in peace and contentment， without any fear.They worked，but never over-strained themselves，making it smooth for qi to flow.[2]

譯者對于一些有著中醫專屬文化概念的詞語采用了音譯，另以括號形式將現行的譯法作為一種文化內注并附于相關音譯之后，這樣做一是可以提醒讀者音譯的詞語為帶有中醫文化特色的術語，二是讀者借助于括號內的注解可以更好地理解術語的意思，如上文中的“Xuxie （deficiency-Evil）”，“Zeifeng （Thief Wind）”和“Jingshen （Essence-Spirit）”，此外，“虛邪”和“賊風”這兩個有中醫文化特色的詞語在譯文末都提供了詳細的注解，以幫助讀者更深入更全面的理解這兩個術語的含義。這樣翻譯中醫術語看似煩瑣，但是“實際上卻是不斷地向讀者傳遞來自遠古的源語信息，使讀者明白括號中的注解只是一種輔助解讀手段或該概念的表面之意，而非實際含義。”[3]

譯者在翻譯時力求保全原文的語言結構形式和表達方式，但是《黃帝內經》是用古漢語寫成的，用語及其精簡，翻譯時若不添加一些詞語很難使一句話結構完整，為了保證譯文在語篇上的邏輯意義通順，譯者采用了增譯法，必要時適當補充一些詞語，置于[ ?]之中。如上文的“...they emphasized [the importance of] avoiding ...”中“the importance of”是根據文意補充的成分。

此外，由于《黃帝內經》年代久遠，輾轉傳抄，文中有少數衍文，對于這些衍文譯者在翻譯時按文而譯，但將衍文的翻譯置于{ ?}之中，這種翻譯手法幫助讀者了解何為原文，何為衍文。例如[As to the analogy，the liver is related to] sour [in taste]， grasses and trees in wood， chicken in domestic animals， wheat in crops and Jupiter in stars in the four seasons，{so Chunqi（Spring-Qi）and the diseases caused by it often involve the head} Jiao in scales，eight in numbers{so the liver disea ses often involve the tendons} and foul smell in odours.在這句話中，兩個{ ?}中的內容就為衍文。

3.3 從中醫文化翻譯看李譯本《黃帝內經》

李譯本《黃帝內經》對于中醫術語和中醫特有的詞語均采用了音譯加增譯，部分還附以文末注釋的方法翻譯。例如，Shen（mind or spirit），Zhenqi（Genuine-Qi），Renmai（Conception Vessel），Chongmai（Thoroughfare Vessel），Shenqi （Kidney-Qi），Jing（Essence），Zhenren（Immortal beings），Chunqi（Spring-Qi），Dao（principle），Yangsheng（Cultivation of health），Rongping （ripening）...

從譯者的翻譯目的來看，這些中醫術語和文化詞語的處理手法保全了源語的拼音特點。“音譯（transliteration）屬于用譯語符號轉寫原文之音以指稱源語特有事物的翻譯表達手段，一般發生再源語文化有而譯語文化無的情況下”[4]

對于中醫理論，李譯本采用了直譯加省譯的方法，但是這樣產生的譯文又是否實現了譯者保全原文意義和形式的目的，就值得商榷了。例如：

3.4 從語篇銜接看李譯本《黃帝內經》

在翻譯過程中，優秀的譯者會根據目的語的語法規則來做出調整，將源語中的獨特語言形式以譯語讀者可以接受的形式再現出來。英語重形合，而漢語重意合，因此漢語翻譯成英語時會根據漢語句子的內在邏輯關系采用英語連接詞、短句、分句或從句的形式譯成地道的英語。尤其是對于《黃帝內經》這種古漢語寫成的著作，翻譯要經歷古漢語到白話文再到英語的兩次轉化過程，而且經常需要補充漢語中省略的信息。李照國教授有著深厚的英語專業能力，在語篇銜接的處理上手法多樣，準確無誤，行文連貫，邏輯清晰。例如：

譯例3

原文：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于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痎瘧，奉收者少，冬至重病。[2]

譯文：The three months of summer is the period of prosperity.Tianqi（Heaven-Qi）and Diqi（Earth-Qi） have converg ed and all things are in blossom.[People should] sleep late in the night and get up early in the morning，avoiding any detestation with longer hot daytime and anxiety in life，trying to delight themselves and enabling Qi to flow smoothly. [Such an attitude toward life in summer] is just like the outward manifestation of a cheerful state of mind.This is what adaptation to Xiaqi（Summer-Qi） means and this the Dao （principle） for Yangsheng （cultivation of health）.Violation [of this rule] may impair the heart and result in Jienue （malaria） in autumn and severe disease in winter [due to] in sufficient supply for astringency [in autumn].[2]

譯文中譯者主要采用了增譯（利用[ ?]補充缺失信息）和語法手段來實現語篇的連貫性，其中語法手段如文中兩處伴隨狀語的使用使譯文地道，但是文中大量[ ?]的使用，雖然實現了譯文意義上的完整行，但是卻使譯文看上去復雜，其實完全可以去除掉，因為即便是加上了[ ?]也無法再現源語的古色古香，圖添雞肋之感。

4 總結

德國功能主義目的論為譯者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翻譯視野，解去了譯者身上肩負的沉重枷鎖，譯者可以根據自己的翻譯目的或譯語讀者的需求靈活選擇翻譯策略，確定翻譯的內容，這給予譯者較大的自由，這對于翻譯《黃帝內經》這種成書久遠，且跨文化難度巨大的著作而言意義非凡。本文通過分析李照國教授的《黃帝內經》譯本，論證了翻譯目的決定翻譯策略，印證了德國功能主義目的理論。但是，也發現了李譯本美中不足之處：最大化地保留源語的語言形式和文化特色與最大化地滿足譯者期待始終還是較難平衡。

參考文獻

[1]卞建華.傳承與超越：功能主義翻譯目的論研究[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8.9：5

[2]劉希茹，李照國. 《黃帝內經·素問》[M].世界圖書出版社，2005：preface 19，4，5，16， 17.

[3]趙玉華.從目的論視角評析《黃帝內經》兩個英譯本[D].蘭州大學研究生學位論文，2012：83-84.

[4]鄭鴻橋.概念辯類與譯法擇取—中醫術語“氣”的英譯再思考[J].廣西中醫藥大學學報，2019，Vol 22（2）：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