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賣店

經過小賣店，踢著空易拉罐，哼唱著一首“無所謂”的歌。而小賣店像美麗的森林，幽暗的，聲音會吸引可愛的“小鹿”。雨水攜帶燈光和回憶，射向每個角落。

嘩嘩金屬的聲音卻沒有引起她的注意。“你的快食面……”，“你的一包能燃燒孤獨的香煙”……她有點忙。

煩躁的工業區，工友們坐在長凳上，竊竊私語，在談猛烈的太陽。而月光下的鄉愁是壓在床板下的臭蟲。

雨水，廢氣，機器轟鳴，打磨著我們的青春。我們身體里住著一群難民啊，乞求愛情，奢望尊嚴和火把。她是什么？

她是工友長久不衰的談資，貧窮的消遣。一包快餐面，一根火腿腸，以及電視廣告里說的那人生是一場旅行的香煙。

小賣店什么都有，包羅萬象。讓你產生瞬間幻覺的美麗糖紙的糖果，老年斑的面包，走得很快的鬧鐘（坐下還不一會卻匆忙要加班）。貼上標簽的酒……我們曾傲慢地走過街頭，以為整個深圳就是自己的。

那些夜晚，我們在暗濕的露水中嗅著店鋪里的香水味，作犁溝式的呼吸。而老板是二房東，房子是他骯臟的吸管，吸著我們的血。他常說“有錢就能塑造，沒錢就是塑料……”我們像咸魚，曬著太陽，兩面煎熬。咸魚會有夢想，會翻身嗎？

我時不時和他的女兒打情罵俏，借以彌補一些物質的損失。當我那天回到工業區，工廠已經被推倒，成為商住區了。

后來，小賣店也消失了，成為一座博物館的地基，而我們的青春，還在柜子里展示。更深的地層下，埋著煙盒、酒瓶，和未及用出的避孕套。

那老板擅長“麻雀”和“拉皮條”，而姑娘已遠嫁他鄉。整個時代，我沒有機會對她下手……

作者簡介：林水文，廣東廉江人，有作品發表于各大刊物，入選《2017年中國青年詩人作品選》《2018年散文選粹》等各年度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