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關閉我領館廣遭質疑

●本報駐美國、新加坡特派特約記者　張夢旭 辛斌 ●本報記者　白云怡 ●柳玉鵬

美國為何突然要求中方在24日下午4時前關閉駐休斯敦總領館？中國將如何反制？兩國關系是否會在“以牙還牙”的對抗中失控？自華盛頓單方面挑起“閉館”沖突以來，國際輿論充斥著各種不解與擔憂的聲音。國務卿蓬佩奧、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史迪威等白宮高官22日紛紛跳出來，無端指責中方開展“間諜活動”，聲稱休斯敦總領館是中國盜竊美國知識產權的行動中心。“美方稱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從事與身份不符的活動，這完全是惡意誣蔑。”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23日痛斥道，美方的“閉館”要求嚴重違反國際法和國際關系基本準則，嚴重違反中美領事條約有關規定，嚴重破壞中美關系，“這是在拆中美兩國人民友好的橋梁”。今年以來，國際社會見證了美國在新冠肺炎疫情、南海、香港、華為等問題上不斷升級對華挑釁，有關“兩國關系處于自由落體狀態”的評論聲一再響起。如今，隨著華盛頓采取前所未有的行動，這種擔憂的情緒達到頂峰。“中美關系降至自40多年前外交正常化以來最嚴峻的水平。”美國《紐約時報》23日說。對于白宮的最新舉措，不少外媒給出“魯莽”“過激”的評價。究其原因，有分析認為，這是特朗普的競選策略與其政府內部對華鷹派冷戰思維相結合的結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22日在白宮記者會上，當被問及有沒有可能關閉更多中國駐美使領館時，美國總統特朗普回答，“這一直是有可能的”。同一天，在丹麥訪問的蓬佩奧說，中國在休斯敦的行動造成“廣泛影響”，“被偷走的不僅是美國的知識產權，還有歐洲的知識產權，造成幾十萬工作崗位流失”。“特朗普總統表示‘夠了，我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蓬佩奧稱。美國常務副國務卿比根22日則說，關閉領館的決定是回應美中關系之間“長期以來一系列令人擔憂的問題”，他指責中國“日益強硬和挑釁的行動”造成今天的局面。

根據美國《紐約時報》獲得的一份由美國執法官員匯編的7頁文件，美國聯邦調查局（FBI）聲稱，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試圖“非法”轉移醫學研究等敏感信息；說服50多名研究人員、學者將自己掌握的研究或信息轉交給中方機構；脅迫被中國通緝的逃犯回國等。一向反華的美國參議員盧比奧22日渲染道，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不是外交設施”，而是中方在美國開展大規模間諜以及拓展影響力行動的樞紐。

史迪威22日也宣稱，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是中方盜竊美國知識產權的行動中心，該機構有從事“顛覆性行為”的歷史。不過《紐約時報》說，他幾乎沒有提供什么細節來證明自己的論斷，只提到一件事：5月31日，中國駐休斯敦總領事蔡偉和另外兩名外交官用虛假身份護送中國旅客到包機登機口。

對于此事，汪文斌23日表示，中方領事官員進入機場限制區域事先經過美方批準，使用的是美方國務院批準的領事證件。此事合法、合規，也有很多先例，美方的說法完全是在編造理由。

“其實這個問題我已經無數次跟美國的媒體在講，可惜的是，可能我的聲音太小，他們聽不到。”當事人蔡偉23日接受媒體采訪時作出詳細回應。他說，自己辦理送機使用的證件是美國國務院頒發的，當時是有一批留學生回國，總領館方面給他們送了口罩和防護服，還拷了一個小盤告訴他們回國如何隔離，“我所有的東西，包括我本人在內，都安檢過”。

針對美方的無理行徑，汪文斌23日說，中方將做出必要反應，維護自身正當權益。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同一天發表聲明強調，美方有關指控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另外，單就中美駐對方國家使領館數量和外交領事人員數量而言，美方遠遠多于中方。“美方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使館提醒道。

據美國彭博社23日報道，美國在中國內地設有駐北京大使館和5家總領館，外交官人數大約為700人，這一數目不包括駐香港總領館的人數。美國駐華大使館共有約400至500名外交官，而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共有約300名外交官。

英國廣播公司（BBC）22日說，對于為何關閉中方總領館，“美國官方解釋口徑不一”。除了與“間諜行為”有關的指控，美方官員還提到疫情。當被問及美國此舉發出何種信號時，白宮顧問康威22日稱，特朗普對中國處理疫情的狀況不滿。

“競選的政治彈藥”

“關閉領事館是外交關系上的重大舉動。”BBC23日說，此舉雖然不意味著兩國切斷外交聯系，但標志著雙方關系急劇惡化。被要求關閉的一方通常會采取“以牙還牙”的反制措施。

《紐約時報》23日稱，曾于

2013年至2017年擔任美國東亞事務助理國務卿的拉塞爾表示，這進一步減少了雙方如今本就不多的外交溝通渠道。他說，當自己在國務院和國家安全委員會任職時，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并沒有在“間諜行動”方面有什么特殊聲譽。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23日刊文說，有人質疑此舉背后存在“政治動機”。曾在奧巴馬政府擔任美國助理貿易代表的杰夫·穆恩形容，這是特朗普為支持者帶來的“紅肉”（指迎合他們）。

“不靠譜”，這是美國康奈爾大學中國政治專家魏斯對史迪威給出的說法作出的評價。他表示，除非有更多證據，否則美方的決定“看起來像是加大力度把中國當作怪物，以此轉移美國選民對特朗普政府災難性應對疫情的注意力”。據美國《國會山報》報道，民主黨議員謝拉·李22日也表示，希望這不是現政府為競選而進行的“政治轉移”行動。美國布魯金斯學會東亞問題專家波拉克認為，白宮似乎將這次行動看成“競選的政治彈藥，他們正接近針對中國的底線”。他表示，自己想不出美國和中國自1979年全面恢復外交關系以來，有哪件事可以與這次關閉休斯敦總領館相提并論。

“鷹派現在接管了一切”

在一些美國學者和觀察人士看來，決定關閉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是特朗普打“中國牌”的競選策略與其政府內部鷹派對華冷戰思維契合的結果。美國彭博社23日說，在擔任總統的前三年，特朗普一直在平衡強硬派的要求，但美方這兩天采取的出人意料的行動表明，“鷹派現在接管了一切”。

報道稱，因急于指責中國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并且已經受夠美國官員所說的中方“竊取知識產權”的歷史，特朗普讓一小群由蓬佩奧領頭的顧問推動美國對華幾十年來最敵對的政策。除了美國國務卿，現在對華強硬政策的關鍵設計者包括史迪威、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副助理波廷格，以及余茂春和蔣濛兩名在中國出生的美國學者。他們主導的結果是一系列制裁、限制和譴責，并最終做出關閉休斯敦總領館的決定。但一些前任外交官、中間派共和黨人與民主黨人擔心，更強硬的戰略只會讓中國官員愈加寸步不讓。據《國會山報》報道，華盛頓智庫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中國實力”項目主任葛來儀認為，“蓬佩奧決心將美中關系推到谷底，導致難以修復的結果——這將成為他的遺產”。

CNN援引拉塞爾的話說，關閉總領館這一“戲劇性的動作”看起來像是蓬佩奧演講的“預告”。北京時間24日凌晨，蓬佩奧計劃在位于加利福尼亞州的理查德·尼克松總統圖書館發表重要政策演講，主題是關于中國和自由世界的未來。他是繼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奧布萊恩、FBI局長克里斯托弗·雷、美國司法部長巴爾之后第四名在近期發表“中國演說”的特朗普政府高官。

維護聯系紐帶符合美國利益

《紐約時報》23日刊文稱，在特朗普執政期間，美中兩國在國防、貿易、科技、人權等領域的行動和報復急劇升級，關閉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是華盛頓收緊對在美中國外交官、記者、學者等約束的最新行動。

“我們正處在一個危險且急轉直下的局面。”美國亞洲協會中美關系研究中心主任奧維爾·謝爾稱，如今，沒有適當的外交手段來中止這一狀況。他認為，與中國對抗“已經超越特定的、可解決的挑戰范疇，變為體制和價值觀的沖突”。

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主席克雷格·艾倫為兩個經濟產量占全球40%的大國之間越來越多的惡語相向震驚，“如果我們向對方大喊、摔門，那么這個世界是很不穩定的，企業沒辦法做規劃”。不過美國《外交政策》雜志22日文章認為，美方做出“只會讓美中關系更加惡化”的舉動，除了疑似為一種選舉策略外，其最終目標可能就是迫使與中國做生意的美國公司陷入不確定的境地，從而開始主動與中國“脫鉤”。

對于關閉總領館的決定，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國際關系學院副教授李明江23日對《聯合早報》表示，這一決定并非不可逆轉，雙方可能在某個時間點達成一致，然后恢復領館工作。

“美國之音”22日報道援引一名美國學者的話說，美中外交對抗全面升級對美國的傷害更大。關閉領事館相當于關閉兩個政府和社會之間的一個溝通渠道，美國需要面對中國，尤其需要在社會層面處理兩國存在的問題，并且通過教育、商業上的聯系保持雙方積極、活躍的關系，維護美中社會的紐帶符合美國利益。“當中國像他們所說的那樣進行‘報復時，我們下一步怎么做？”美國民主黨議員梅嫩德斯22日提出這樣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