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靜

紫玉(化名)兩年前被診斷為焦慮癥(廣泛性焦慮障礙),經過藥物治療,病情逐漸趨于平穩。但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卻讓她再次陷入了緊張擔心之中。開始,她只是擔心疫情不能很好地控制,擔心買不到口罩、消毒液,每天一遍遍地洗手……這些跟往日不同的“反常”行為讓紫玉非常擔心,她不斷地想,自己的焦慮癥是不是復發了?想著自己辛辛苦苦堅持治療,醫生說再過一個月可以逐漸減藥了,如果復發了就功虧一簣了,為此感到苦惱。
漸漸地,她的擔心又擴展到了其他方面,比如自己家庭的收入會減少、繼而無法還房貸、無法讓孩子繼續參加課外培訓班、老人得了大病無法支付醫療費……并為此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紫玉更加煩惱了,自己怎么就又變得這么容易胡思亂想?一直在堅持服藥,為什么還會波動?是不是診斷有誤?用藥不得當?之前的治療無效?
她不斷地跟丈夫、閨蜜、父母等親友訴說自己的煩惱,開始大家還耐心地聽她說,并幫她分析解釋,可時間長了,紫玉還總是不停地說,大家漸漸地對她失去了耐心。為此,紫玉深感痛苦。她不想讓自己變成祥林嫂,于是就盡量控制著不去訴說,可在心里憋著更難受,于是在手機上搜索關于疾病的信息。有網友稱吃藥沒用,有的說藥物傷肝,不但沒有好,反而讓身體垮掉了,有的說藥會越吃越多……結果,紫玉越看越害怕,擔心越來越多。
復診時,醫生果然判斷紫玉為病情復發了。
其實,紫玉的情況帶有一定的普遍性。
焦慮是人類的基本情緒之一,對于人類的生存繁衍和發展都有重要作用,是一種對外界威脅的適應性反應。這次新冠肺炎疫情,因為傳染性極強、蔓延迅速,致死率較高,讓絕大多數人都處于緊張焦慮之中。紫玉擔心被病毒感染,在這樣特殊時期的焦慮就具有了非常重要的意義,反復洗手的習慣也有重要價值。因此,在最初階段,紫玉的焦慮是在疫情背景下正常的適應性反應,并不屬于焦慮癥復發。而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沒有焦慮情緒,可能我們的生活工作都難以推進,因為適度的焦慮才能使人達到最佳的學習工作效率。誤以為焦慮癥治好了之后就再也不焦慮了,這是一個誤區。
但紫玉因為感到焦慮而焦慮,才是復發的癥結。后來紫玉除了擔心疫情,開始擔心焦慮癥復發,進而擴展到其他事情,并因此影響了正常的生活,這就不是正常的焦慮情緒了,而是一種病理性焦慮。
有三個方面可以判斷是正常的焦慮還是病理性焦慮:
焦慮出現是否有原因。
焦慮的強度是否過大、影響了正常生活。
焦慮持續的時間是否過長。
出現了病理性焦慮,就有可能發展為焦慮癥這樣的疾病。
如果紫玉能夠認識到擔心疫情是一種正常的焦慮,并接納這種焦慮,也不會一步步陷入病理性焦慮的泥淖。
就像紫玉一樣,很多焦慮癥患者在出現擔憂后會選擇不斷地跟家人訴說、通過上網查找和自己擔憂的相關資料。但這樣的行為無助于解決焦慮,因為這樣做會衍生出更多的焦慮痛苦,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對焦慮起到了維持的作用。
對于紫玉來說,如果愿意,可以拿出一張紙,把所有焦慮的事情寫下來,甚至可以寫出最壞的結果。因為紫玉對問題的看待方式是模糊的、災難化的、泛泛的,通過把問題列出來,有助于把問題明確化和具體化,這本身就可以減輕焦慮。然后一條一條地問自己:這個想法符合現實嗎?如果不符合,符合現實的想法是什么?支持和反對這個想法的證據是什么?還有其他的可能嗎?如果符合現實,這些想法對我有什么影響?是幫助我解決問題還是讓我變得更加焦慮?……通過對這些問題的思考,我們會發現,有很多想法是不太合理的,通過調整這些不合理的想法,與想法有關的焦慮就相應地減輕了。
焦慮癥的發病與個性特點、社會生活事件關系密切。每個人應對壓力的能力不同,遇到的事件如果超出我們應對能力,就有可能誘發焦慮。因此,病情反復并不意味著前期治療無效。而提高自身對于壓力的應對能力對于預防復發是很關鍵的。因此,焦慮癥的治療包括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而心理治療有助于我們提高自身應對壓力的能力。
醫生根據紫玉的情況,調整了藥物,并推薦她配合心理治療。希望在這樣綜合治療方案下,紫玉能早日從焦慮中脫身。
注:廣泛性焦慮障礙指一種以缺乏明確對象和具體內容的提心吊膽及緊張不安為主的焦慮癥,并有顯著的自主神經功能失調癥狀(出汗、心動過速、呼吸急促、上腹不適、頭暈、口干等)及運動性不安(坐臥不寧、無法放松等)。從心理的角度來看,這種對現實的擔心往往是災難性的,高估了事件本身的消極后果,主題可以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擔心的結果往往導致回避行為,比如回避外出、社會交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