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石頭那樣生長（五首）

孫道真

像石頭那樣生長

所謂生長便是激情冷卻的過程——

從柔軟、熱淚到冰冷堅硬地面對塵世

從生到死……

風的剝蝕，雷霆或滾動

一條大河裹挾著沙粒，試圖

把一切還原成自己的樣子

涌動的浪花“嘩嘩”翻動著書頁

那么多的文字在奔跑，命運一樣

身不由己

而內心陡峭之人，終成懸崖

將信任置于自身的裂隙，用崖柏

伸出抓向虛空的手

灰 塵

一?；覊m，落到什么上是幸運

落不到什么上也是幸運

在掉進我的眼底之前，它是自由的

無拘無束的微塵，昨晚

它制造了眼淚用來潔凈自身

愛一種污染，

我眼里涌起的浪花制造

人世間的快感——

天亮前，有人默念：

“終歸是塵歸塵，土歸土”

莫非一些事物席卷而來

是為了制造一場更大的寂寞？

海岸線

大海的羊群低下頭，在月光的鞭撻下

犄角沖向圍欄

海岸痛出一道優美的曲線

我感到——

地球，暗自融化的心

搖晃了一下

黃 昏

忽然會喜歡上一些事物

喜歡低頭的稻谷，和照見它的陽光

喜歡那歷經磨難的光，泛出的

熟稔和寧靜

林表在重復渾厚的低音區

——我不會再奢侈著期望

總想把無數個黃昏活成一次落日

不再認同群居是種必須

只想一個人默守著一個承諾

溪水在夕光里緩緩地流

終有一天，我會朝你走去，踩著

沙沙作響的落葉

裂 痕

執念的峽谷在爬行——

面對更加堅硬的事物，一只玻璃杯

百感交集

生活總會在你無意之中，亮出

無法彌合的記憶

一棵白樺樹投下戀人的背影，那里

翻不過去的雪山

用堅貞

敲擊著一個古老的瓷器